遮不住的恶意,可是这份恶意从何而来呢?

陆涟从心底涌现出那种强烈的怒意,想要把霍以白的面具掀开,再狠狠地踩在蹂躏。她恨透了这种受制于人,这种嘲弄式的屈辱让她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人。

但是不是现在。

“哦,对了,现在姐姐还没用膳吧?真是粗心呀,阿釜,去端碗云吞来。”霍以白继续假以辞色道。

一碗香气四溢的云吞被端来,食物的香气和血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她想站起来,摇晃了一下身子。

“姐姐,快吃吧,一会儿就要凉了,这是我的好意呢。”霍以白催促道。

陆涟颤抖着手挽起袖子,她想拿起汤匙,抖动着手指,汤匙碰撞在碗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胸部微微前倾,死死咬住嘴唇,泪已经盈满在眼眶里,因为习惯性的合眼而顺着脸颊落下,微微晃动着脊背,呼吸变得细微起来,她在努力表现出自己因抑制哽咽呼吸不上来的不适。

诺贝尔,哦不,奥斯卡金奖就应该颁布给她!

拣了一个入口,汁水清甜,回口余香。有她偏爱的菇、水芹和笋,有别腥荤的清香,更能突出其美味。

执勺而啖,吃得很慢。厨艺不错哇,就是演得太累了,等美美吃完了再干活。

“啊呀怎么哭了?乖,不哭不哭。”霍以白温柔地擦拭陆涟的泪,他背对着洞开的大门。

“你就爱看我的笑话,你看现在得意了吧。”陆涟吃完了,用袖子擦擦泪。“开始吧。”

钢鞭一下又一下发出可怖的声响,她的眼前浮现出她目睹的各种形式的死亡场景,所有姿态不同却殊途同归的死者无一不张开他们干裂的嘴,他们在说什么。

霍以白并不留情。

“哎呀,太可惜了,被你发现了。”陆涟满脸血污,“我原以为装的是滴水不漏呢。”

0036 出现

“你在说什么?”

霍以白控制不住自己,看着自己的“杰作”止不住笑起来,“你应该知道的,我这里的刑罚品种是最多的,有水灌五脏,有烟熏六肺。老虎凳,荡秋千......可以慢慢选,每一样都来一份。”

陆涟撑开眼皮看他,“小傻子。”

她一旦扯动自己的笑,脸颊处便会有一个浅浅的酒窝,然后随着笑声越来越激烈,她的嘴渐渐张开越来越大,几乎要咧到耳后。

霍以白被这样的画面惊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坐在地上。

陆涟身体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脓血像滴泉一样下涌,却轻易地就挣断了玄铁打造的刑具,然后跪在地上,像个小动物一样歪头打量四周。

她的瞳仁被染成血色,变得巨大爆满眼眶,眼白被挤压得只有一点点。

“你滚开......你滚开,什么妖......”霍以白红着眼睛,啮咬得唇上全部是血痕,身子止不住颤抖,终于控制不住,大声大声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弟弟,不是你要审讯的吗,怎么回事?”她现在的音色已经浑浊不堪了,好像喉咙里堵着什么。

霍以白看见她周身散发血色烟雾,接着那团烟雾渐渐变浓,把他包围住,又是那晚的晕沉麻木。

几乎想要惊惧地咒骂出来,但是话到嘴边根本不能畅快地吐出来,只能含糊不清地含在嘴里。

“弟弟。”陆涟附在他的耳边喊到。霍以白的睫毛微微颤动,终究没有睁开。

让人惊讶的是,那层血色迷雾消散之后,她全身整齐,根本没有受刑的样子。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人,不屑冷哼一声,果断地摘下了他的面具。

其实自打来了霍家兄弟的长相一直是她最感兴趣的点,事到如今可算是逮着机会能一睹芳容了,不枉费她还被打了一顿。

买卖不亏。

“哎呀,姐姐真是心急啊。”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门里走进来。

陆涟没有立刻回头,只按下面具,站起回身。

“该说急躁的是谁?你才是一刻也等不及呀,该藏得再久一点的,让我抓不到你。原先用这密令诓我,那姐姐就在宴会上借你爹爹破你的局,兰儿你也是知晓我的,姐姐并不愿意受制于人,尤其是被这么亲近的人诓骗呀。”

“怎么,你是在怨我?”陆涟走上前去低头看她,挂了挂她的鼻子,语气亲切温柔。

原先只是萦绕心头的淡淡怀疑,从那朵紫薇就隐约猜到了,知晓她身份的也只有崔兰徵。

这个丫头太奇怪了,能在刺阁与合欢宗来去自如,怎能不让人怀疑呢?

皱起眉头,在阴处里崔兰徵脸显得有些苍白,一双迷人的眼睛渐渐睁大一些。

“日月颠倒是什么意思,这也是刺阁的密令?还是说,这是你自己的想法,可是姐姐我没有那么好的脑子,你就告诉我什么意思吧。”她直截了当地问起来,摇着崔兰徵的手撒娇似地摇了摇。

“霍以白就在这里,嘘,那让我们来问他?”她蹲下身,坐在霍以白的胸上,一点点扣紧他的脖子。

崔兰徵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

陆涟也笑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崔兰徵却莫名打了个冷噤,总感觉她的恶意顺着目光射在脊背上。

“我也知道他如此针对姐姐,姐姐一定是不喜的。他不仅嘴上不饶人,本性也蠢坏。不过他的去留,全凭姐姐定夺。”

“真的吗?”

霍以白的呼吸被猛然遏制,此时还处在昏迷的状态下的他只能靠着本能咳嗽起来,然后乱蹬腿。陆涟的腿狠狠地压在他的小腿上,鞋跟和鞋面卡住缝隙。

“三,二,一.....”她用犀利的目光扫过崔兰徵,逼着她做出选择。

倏忽,崔兰徵不得不被当前的实情嘲弄了,这滴难以抗拒的墨汁,在她的心头渐渐洇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呕。”霍以白又不住地发出类似干呕的声响,他的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