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会随口问:“你今天的训练怎么样了?”
近侍就会温顺地回答……
对啊,泽菲尔……泽菲尔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知道在更迭的计划中,魔族的突袭是不是依然在偷窃圣物的同时进行……泽菲尔能打赢吗……
呜……痛死了……下次做任务,一定要记得多换止痛剂……
眨眼的动作滚落下大颗热泪,流过面颊上的伤口,带起一阵麻木的刺痛。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还好他应该不会被钉上十字架,那样怪难看的。
拷问被控制在一个让他痛苦又不会杀死他的程度。
意识即将涣散之际,气若游丝的魔族吐露出一个信息。
“圣物……被我丢在阿比斯深渊了……”
细弱的声音像是快要消散在空气中。
“我可以带你们……咳咳……带你们过去。”
……
又一次被治愈魔法治疗过身上大半的伤口,瘦弱的少年脖颈上绑着教廷特制的圣锁,跌跌撞撞地来到深渊旁。
他跪在悬崖边上,战战兢兢地向下看去。
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如同千米以下的海底,一丝光也透不进去。
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能听得见一些声音。
好像是出现在噩梦中的声音,绝望、空虚、嘶哑,仿若站在无人空谷的正中央,听着诡异绝望的哭嚎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打了个寒颤,想起了什么,眼眶控制不住地泛红。
魔族之中,有一种刑罚,就是将十恶不赦的犯人丢入阿比斯深渊。有一些强大的会转变成亡灵族,被永生永世困在黑暗的深渊中,怒吼哭泣自己被永远囚禁的命运;有一些则刚一落地,就会被饥饿暴怒的亡灵们吞噬血肉,瞬间化为无知无觉的白骨。
圣物有最强力的光明魔法加持,没有任何人能轻易损毁,即便是丢进深渊中,也大概率只是躺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等待教廷的信徒们将它重新取出来。
但是伊恩没有告诉人类,没有人能保证全须全尾从深渊回来。新鲜的生命,一旦落入深渊,就永远别想重见光明。
所以他撒了一个谎。
“在碰到圣物以后,马上使用圣锁上的传送魔法。”押送他的圣骑士说,“魔法的发动是瞬间的事情,你知道怎么使用的。”
圣骑士看见地上的少年转过头,身体轻轻颤抖,纤细的尾巴蜷缩成没有存在感的一小团。
潮湿的黑发披散在他的肩上,衬得消瘦的小脸白得几乎透明;刻意未被彻底治愈的烧伤痕迹刻在腮边,也不妨碍他艳丽又清纯的美貌。
然而,在拷问室待了这么久,这是圣骑士第一次看到这只漂亮娇小的魔族这样的神情。
或许是先前被深渊下的惨叫吓到,小魅魔的眼圈泛着浅淡的嫣红,但是现在,他的眼中竟没有多少畏惧水润的绿眸微微发亮,噙着点点流光似的神采,像是品相上佳的绿宝石一样。
蓝眸的圣骑士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艾勒伯爵家的小少爷,眼睛比祖母绿的宝石还要闪耀。
在沉默的对视中,曾经的小少爷在近乎必死的绝境里,居然……露出一个笑容。
“相信我吧。”他用沙哑的声音轻快地说,像是在透过圣骑士的眼睛看着什么人似的,“……我会把它拿回来的。”
毫不犹豫地,少年踉跄着站起身来,身体往前一倾,骤然坠入令人胆颤的漆黑中。
23“勋爵……昨天就死了。”/圣子发疯现场/轻度流血描写预警
潮湿、冰冷、疼痛,浓郁的铁锈与烧焦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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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聚集了几乎所有的教廷战力,出动了最强大的光明系魔法使用者们,依然让这场战役持续了两天两夜。魔族仿佛不计损伤、没有痛觉,自爆般的冲锋杀敌,让人类方损失惨重,但好在依然是人类的险胜。
晨光熹微时,最后一颗魔族的头颅被泽菲尔一剑砍下,他听见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天鹅绒的圣子战袍早就被血污和战场上的泥水与刀剑弄得面目全非,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圣子握剑的手在长久的厮杀下颤抖,因为被激发出的汹涌杀意,因为心头反复回荡的恐惧。
心脏猛烈地跳动,几乎要蹦出胸膛,前所未有过的浓郁不安让他简直喘不过气来。
一定哪里不对。
前来通报的神仆俯首行礼,然后恭敬道:“圣子大人,战场的善后工作就交给我们,您先去处理伤口,牧师与治愈法师们已经在后方就位……”
“伊恩勋爵怎么样了?”
居然被礼数上无可指摘的圣子打断话语,神仆一愣,抬头看向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勋、勋爵……没人和您说过吗?”
“和我说过什么?战局开始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勋爵已经被护送到避难设施里,现在很安全。我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神仆为难地垂下目光,泽菲尔审视地盯着他的表情,眉眼间的焦躁逐渐转为阴冷。五秒过后,耐心告罄,圣子将银剑上的污血随手一甩,把剑身收回剑鞘,转身就走。
“等等,您要去哪儿?”
泽菲尔大步甩开跟随的神仆,面色前所未有的阴鸷。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反复浮现,又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不,绝不可能。他不会相信。
“别挡着我,我要自己去看。不确认他完好无损,我不会参与接下来的任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