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这么快,追上真是废了老大的力气啊。”
“别抱怨了,骨狼就是爆发力很强的坐骑,但是续航短,这不就被我们逮住了吗。”
“这魔族还长得挺不错。”
“怎么角都看不见……哦,这里呢。”戴着坚硬铠甲的手指随意地敲了敲伊恩头顶的魔角,“这么小,在魔族算幼崽吧?”
“……”
头皮被扯得痛到麻木,敏感至极的幼角被硬物无情地敲打,伊恩疼得浑身发冷,虚弱地呻吟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在呻吟。实际上他纹丝未动,连眼珠都没转一下,只是呆滞地被扯着头发坐在泥地里,像被抓住丝线的提线木偶。
“幼崽也是魔族,魔族都该死。”
“行了,该死不该死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把他带回去吧。”
一个骑士把他身上简单地查了一遍,疑惑道:“圣物在他身上吗?”
“教皇亲眼看着他拿走的,还能有假吗?”
“他剩下的同伙早就死在昨晚了,就只有他一个被我们撵得跑了这么远。他昨天就被主教下过禁用魔法的魔咒,用传送送走圣物是不可能的。”
“一个魔族身上光明元素那么强,怎么可能会这样?肯定是把圣物藏在哪儿了。”另一个骑士说,“直接带回去吧,让拷问官想办法。”
伊恩合上沉重的眼皮。
还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下一秒,他浑身一软,意识跌入无尽的黑暗。
……
刚才那一摔果然有问题,直接把他的胳膊摔断了,全身的骨头都有轻微的骨裂。好在教廷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治愈法师,连普通的侍从都会一点,就算精锐都被派去随行圣子,也不差人治愈一只小小的魅魔。
当然不会让他好受就是了。
教廷的治愈魔法多少带有光明魔法的印记,让断裂的骨头再生的同时,几乎让小魅魔痛得快要再次昏死过去。
为了不让他恢复到可以自由反抗的程度,教廷仅仅将他的骨头接起来,但是全身数不清的皮肉伤被完全忽视。满身的伤口一齐作痛时,仿佛同时有万千细针戳刺他的皮肤,疼得他的细尾巴僵硬地绷着,浑身轻轻发颤。
锁链也哗哗轻响。
昏暗的房间内,虚弱的少年伤痕累累,被附魔的银链缠绕住脖颈和四肢,苍白干裂的唇瓣微张,眼神灰暗。
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男人。群70946373零
左边的男人有着金发和蓝眼,表情肃穆,腰间别着一柄剑。从他的衣着来属于教廷十二圣骑士之一,大概是负责安全的,防止魔族突然暴起伤人。
右边的那位则拿着一个小瓶子,手边放着一桌针对魔族的拷问用具。
“你好,我稀有的客人。”拷问官微笑道,“我一般很少能碰上魔族……准确地说,我很少能碰见活着的魔族。大多数你的同类,根本无法活着进入教廷的结界。”
伊恩的目光迟缓地移动,眼珠转动时,仿佛能听到生锈零件的嘎吱声。他盯着圣骑士冰冷的蓝眼睛,思绪漫无目的地逸散。
好像泽菲尔的眼睛啊,但是还是不一样。
比起俯视他,泽菲尔还是更喜欢仰视他的视角。因为长得比他高,所以泽菲尔总是微微倾着身子和他说话,或者干脆在他坐下的时候跪在他脚边。每次单膝跪地,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就会蕴含着些他看不明白的情绪,看得他耳根泛红。
“……你的魔族朋友们就在隔壁房间,你可以猜猜他们是什么下场……”
好吵,声音像锯木头一样,伊恩恹恹地想。
在修改的计划中,他作为满身光明气息的魔族,最适合作为诱饵。牺牲掉一些魔族同伴,做出大家掩护他逃跑的假象,更能让人相信他就是那个携带圣物的小偷。
可是真正的圣物,早就被人类卧底趁乱运出城外,送到接头的魔族手中。
……不知道泽菲尔怎么样了。
计划被改动过,他也是临时知道自己的身份变更为诱饵的。听到这个计划时,就算是脑袋不太灵光的小笨蛋,他也意识到自己完全是一枚弃子,唯一要做的就是争取足够的时间,逃跑,然后被抓住。
被抓住以后……只要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然后想办法自尽就好。
系统推荐的结算地点是魔族与人类领土的边界,一处看不见底部的万丈深渊,所以只要想办法跳下去,那一刻就会脱出世界,他不会体验到死去的瞬间……
骤然间,一道剧烈的疼痛从脸颊传来,仿若被狠狠抽了一道鞭子,痛楚一路蔓延到锁骨和胸口。伊恩的意识空白一秒,豆大的眼泪顿时涌出来,背后的衣物瞬间被冷汗浸湿。
“呜啊!!!”
“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魔族。”拷问官慢条斯理地取来一个新的瓶子,晃了晃里头的液体,“为什么他们会派你这样弱小的魔族来卧底?”
是附魔的圣水。
在令人恨不得昏迷了事的剧痛中,烧伤的痕迹出现在白嫩的皮肉上,仿佛在白玉上摔出一道丑陋的裂痕。
也算不得白嫩了,他的皮肤上满是干裂的新旧伤痕,干涸的血迹布满裸露的皮肤,凄惨得让人目不忍视。
伊恩疼得倒抽冷气,喉咙发出破碎的哽咽声,崩溃地咬紧牙关,手心尽是被指甲掐破的伤口,血丝顺着纤细的指尖嘀嗒落下。他的眼眶中盈满痛楚的眼泪,眼底爬着殷红的血丝,颤抖的眼瞳似乎是无声的哀泣。
这副我见犹怜的凄惨模样,即便是面色冷肃的圣骑士,心底都轻轻一颤。
可这是魔族,不管脸蛋有多昳丽,哭得有多可怜,都是窃取人类圣物的可恶罪人。
少年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在拷问官面前没有半句求饶,唇抿成一条发白的直线,冷汗涔涔地喘着气。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看向圣骑士审视的蓝眼睛,想象着这是泽菲尔温柔的注视,迟缓地继续先前被打断的思考。
在朦胧的幻想中,他好像离开了阴暗昏暗的拷问室,又回到过去悠闲的时光。
下午的太阳暖和得刚刚好,小少爷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小口小口地慢慢啜饮;而高大的近视则恭敬地立在他身边,为他重新端上一盘新鲜的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