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内洛普又怎麽样!我在队里干了十几年,难道还没有一个姓值钱?”副队长说。

好像扯到很阴暗的话题了,谢里尔有些不想让它继续下去,于是随便找了个问题打算转移这群人的注意:“这些天因为采花大盗的事情,连来剧院看我的漂亮女孩都少了很多呢。”

“哪有,拜特里姆先生的魅力一直都很出众,”众人环视着休息室里一点都没有变少的花束和礼物说。

“虽然被叫做碧眼百合,但是队长的女性缘完全比不上你,恐怕有也早被吓跑了。”

“他那种无趣又乏味的人,也就只能伪装一下乖巧来讨长辈喜欢了,唯一能让女人心跳加速的话大概会是‘小姐,有人在扒你钱包’吧。”谢里尔得意地说。

“是吗,拜特里姆先生?”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费依站在他们背后,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房内,队员们马上扔下纸牌,一脸紧张地站起来,副队长发出一声不屑的嗤音,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费依并没有理会副队长显而易见的挑衅:“拜特里姆先生是不是有点太闲了?”他盯着谢里尔,旁边的队员们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你什麽时候回来的?”谢里尔虽然讨厌费依,但毕竟是在背后嚼舌根被当事人撞上,他不禁有些心虚,加上被队员们的情绪影响,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觉得不放心所以回来看看,不行吗?”费依眯起眼睛,“和我的队员打扑克,真是个不错的消遣。”

队员们一声不吭,生怕一开口那怒气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费依接着说:“工作时间聚众赌博,每人写三页的检讨明天交给我。还有,拜特里姆先生,请用您那漂亮的脑袋,稍微思考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

说完这些费依转身准备离去,一个棕色头发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过身看着那人:“你,我的队员里好像没有你吧?”他皱眉盯着那人。

那人不动声色地回答他:“我是过来看牌的。”他边说边往外走,费依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对方侧身躲开了费依的手,推了他一把,拔腿就跑。

费依连忙追出去,一边还不忘向还没搞清状况的队员们喊:“楞什麽!赶紧抓住他!”

副队长马上回过神来,踢开凳子就跟在费依后面追出去。剩下的队员也一个接一个从休息室冲出来.

谢里尔眨了眨眼睛:“不会吧?还真来了?”为了凑热闹,他也跟了上去。

费依紧跟在那陌生人身后几米的地方,那人跑得极快,躲闪也十分灵活,还不时地将过道上堆放的乱七八糟的器械掀翻在身后。费依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怀疑错了人,但是在当下,他宁愿错抓三千,也不能漏掉一个。

他恼火地踢开那些障碍,这些举动让他的速度慢了下来,有几次在拐弯的地方差点跟丢了那个人。从休息室的过道一直到下楼的木阶梯,穿过好几扇门和走道,一路弄得劈里啪啦轰轰咚咚。剧院的后台十分杂乱,那人拼命地跑,迎面差点撞上走廊里慢悠悠的经理,吓得经理脚下一滑跌在地上。

“怎麽了?”他连忙问跑得头也不回的费依。

“就是他!”费依丢下这句话,跟在那个人后面,冲出了剧院。

经理还没有反应过来,后续的副队长、队员还有谢里尔便冲了过去,“抓住他!”谢里尔一边跟在后面跑,一边兴奋地喊着。

“发生什麽事了?”经理挣扎着站起来,一边擦汗一边大声问。

“采花贼!”谢里尔高声回答,似乎他只是个凑热闹的人。

这名采花贼似乎并没有想到会有这麽多人追赶他,跑得更加拼命了。剧场外的街道上人流来来往往,大家先是见怪不怪地看着一个人飞快地跑过去,接着有些奇怪地看见再后面撵得杀气腾腾的费依,紧接着惊慌地看到他身后领着好几个队员,还有凑热闹的谢里尔。

一群人追得气喘吁吁,而那采花大盗象是不知疲倦一样,还是跑得飞快。费依一边拨开人群一边试图拉近和目标的距离,但那人就像一尾泥鳅,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梭,并试图利用人群来挡住自己的身影,渐渐地费依已经快追不上那人了。

谢里尔边跑边不忘记喊一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话:“站住!别跑!”

然后他像恍然大悟一样,大叫一声:“采花贼在前面!抓住他!!”

人群中发出一声喧哗,大家纷纷避让,很快就留出一条可以顺利穿过的小道出来。费依赶紧追上去,几个热心的居民帮他追起来,吓得采花贼连头也不敢回,只顾着抬腿飞奔。

拜特里姆的街道繁杂交错,小巷子更是像迷宫一样弯弯曲曲,如同神秘通道一样互相沟通,最狭窄的地方只能让一个人侧身穿过,费依不顾衣服上被蹭得到处都是的白石灰,他死死地跟在那人身后。谢里尔也早就超过了一群队员还有帮忙追赶的居民,跟在费依不远处。看着费依头也不回地跟在采花贼后面,钻进了两座房子的夹缝之间,他停下脚步犹豫地看着那条窄得可怜又脏兮兮的过道,决定绕个远路从另一边接着追。

一群人跑着跑着,最头上的是采花贼,接着是紧紧跟在后面的费依,接着是副队长和几名居民,还有队员们。谢里尔早就不知道绕远路去了哪里。那人似乎对拜特里姆的街道非常熟悉,带着来追他的人们在这片巷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可惜再熟悉老巢的兔子也会在慌乱之下跑错方向,在拐了几个弯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堵石墙,这是一条死巷子。

采花贼停了下来,长时间的奔跑让他气喘如牛,他跳了几下试图翻过墙去,可是疲劳的腿脚无法再使出更多力气,很快费依就跟了上来。

他大口喘着气,不停地流汗,但是这并没有使得他显得很狼狈,反倒更加冷冽和震慑,翡翠一般的眼睛亮得好像会发光,死死地盯着那人。

费依将手放在佩剑上,他站了一会,调整呼吸。采花贼好像也放弃了跳过石墙,扶着墙根边喘气边看他。

“手举起来,贴在墙上,不准动,不准说话。”他抽出佩剑,慢慢走过去。

采花贼看着他,并没有任何动作。

费依看着他,那是一个很年轻的棕发青年,大概年纪和他差不多,脸上有一些雀斑,但是长得很端正。有一瞬间,费依以为自己是不是怀疑错了人。但是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请不要做出任何徒劳的反抗。”费依再次重复道,他慢慢接近了那人。

那人侧过身去,棕色条纹的袍子又宽又大,让他看起来有点臃肿,“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样发现我的,”他说。

“但是你们要抓住我也没那麽容易。”他从怀里抽出了一柄漆黑的物件,再次转过身来,举着它对准了费依的方向。

被那人如其来的气势弄得愣了一下,费依往后退了一步,“最好别动,巡警先生,”对方提醒他。

“这是……枪?”费依看着那人手里的东西,在那个年代,枪械还是一种很少见的东西。虽然见过几次,对这东西的响声和操作方法觉得挺有趣,但是费依觉得使用起来还是没有刀和剑方便。

“知道的挺多嘛。”那人不忘表扬他,“这可是新出的东西,装填铅弹,二十米内可以击中目标,巡警先生要不要试试?”

费依有些急躁地皱了下眉头,已经将犯人追赶到走投无路了,却被反过来威胁,这种状况可不是时常能够碰到的。

为什麽跟在后面那群人还没有来,他举着佩剑想着。

那人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巡警先生的同伴们好像跟丢了呢。”他故意挑衅费依。

“接下来要怎麽办呢,放我走,还是用剑试一下能不能接住我这一枪?反正一次只能开一枪。”

费依吸了口气,握紧剑柄,看来是想尽量冲过去,拼一下那人的枪技和自己的速度。采花贼做出瞄准的动作,如同看着一盘胜券在握的赌局,他说:“还是不要动的好,我的枪法还是很准的。”

“说得对,要是砍不中还是不要逞能的好,费依。”有人在高处说。

费依和采花贼同时看过去,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的谢里尔正蹲在石墙上看着他们。他还穿着剧院的戏服,上面有华丽的珠饰亮片和刺绣,明晃晃的太阳刚好就在他的头顶,金色的头发就像狮子的鬃毛一样,倾泻下灿烂的色泽。

天降神兵,费依一瞬间突然想到这句话,但是他马上反应过来:“白痴,没人告诉你,只有傻瓜和烟才喜欢高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