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软、湿润的嘴唇,缓慢划过青雀滚烫的脸。
“我也如此以为。”
这是阳谋。
除了死,他和太子,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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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初八日,新年开?朝。
大朝散后,紫宸殿小朝会上?,重?回兵部尚书之任的楚王,再次提议西征。
满殿重?臣皆沉吟不语,唯有户部尚书晏某,先说出一句:“今年户部的开?支还没算。”
皇帝让众卿畅所欲言。
“才征东夏不到十?年,就?是算了开?支,只怕也不足大军出动的粮草。”工部尚书便?说,“去年兵部才说,滇西一带的工事要修,要工部出人,又要户部出钱,工部也还堆着几桩事……”
他滔滔不绝说着哪里还要多用?钱粮,楚王无所谓地听着。
“国库虽不宽裕,但也没有那么难。朕知道。”皇帝听罢,叹说,“西戎大患,扰我边民数十?载,朕早欲肃清,又恐一但出师不利,反让百姓更受其害。”
他看向皇儿,众臣也皆看向楚王。
“只要粮草充足,朝中无人牵累,臣就?能赢。”楚王也扫向众人。
被他视线看到的每一个人,都不免心中震动。
谁也不会怀疑,他是故意放出大话以振声势。
他能说出来,就?能做得到。
“可、可”礼部尚书急声说道,“东夏虽已国灭,辽东至今还时有民乱,东夏残民不知何时才能彻底归心。且东夏至少还有山林树木可以利用?,土地也可种植五谷稻黍,又离京中不远,往来还算方便?。若征下西戎,那里戈壁草原,何其茫茫,离京五六千里,差遣不便?,大周便?得之国土又有何用??既无用?,又牵累朝廷管辖,只恐即便?大胜,也只是劳民伤财而已!”
“那就?放任西戎扰边,坐视他三王子壮大,就?不劳民伤财!”戚侍郎便?瞪着眼?睛问。
“戚成辉!”楚王警告,“这是在陛下面前议事。”
戚侍郎立刻低头。
工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对视一眼?,都心想,只怕戚成辉是在配合楚王,故意发怒。
他脾气虽臭,可楚王卸任兵部尚书那三年,他在御前可从未有过失态。
不过,礼部尚书之言,也的确是许多其他臣子心中所忧。
开?疆难,守土也难。
西戎的国土既于大周无用?,朝廷也不能强令各地百姓迁去他乡。即便?征下西戎,过不上?数十?年,同一片土地上?,又会生出其他异族,窥视中原。
且陛下态度暧昧,今次紫宸殿小朝会,自然?没能商议出个结果。
只有“楚王欲征西戎”的消息,立刻在朝中京内传开?。
小朝会里的讨论?,也或多或少,被心思各异的人,泄露了出来。
很快,下一次朝会之前,一封提议让楚王就?藩西陲,镇守边疆的奏章,便?经通进司初筛,被送至御案之上?。
看过这封奏章,皇帝冷笑三声,直接摔了手中的莲青钧窑盖碗。
“去查!”
他的怒喝与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彻紫宸殿内外数间。
“谁给他的主意是谁去给朕查,是哪一个王八蛋!”
第96章 第一次失约 “不能同你看灯了。”……
奏章的署名是中书省一名年轻补阙, 景和二十六年才?过去的前一年的进士,不论从二十出头的年龄看?,还是从为官的资历以及行事看?, 都当得上“愣头青”三个字。
高?祖皇帝广开言事之路, 在?京官员七品以上、地方t?官员四品以上,奏本皆可直达御前。中书省补阙又为谏官,举荐人才?、供奉讽谏为其本职,得知朝中议论,他想出这么一个主意上奏, 似乎也理所当然。
而?想知道他背后究竟有?无旁人指使, 也很简单。
到了下衙的时辰,大太监陈宝换过一身家常衣裳,带上一个小内侍出宫,找到正走路回家, 在?街边买饼充晚饭的秦补阙, 请他到酒楼里坐了坐。
三杯美酒下肚, 几番夸赞递上, 秦补阙头也昏昏,意也飘飘, 不过几刻钟时间,就将他近日的交际行动吐露了个干净。
“是他同科,户部主事李应兰,还有?兵部主事赵自珍同他议论过,是李主事先?提起的, 让楚王殿下就藩……”陈宝赔着笑回话,“是否比大军西?征,或坐待西?戎壮大, 都更?好。”
经?过半日冷静,皇帝面上已?经?看?不出怒意。
“李应兰。”他冷哼,又沉思,“赵自珍……”
户部。兵部。
他命:“再查。两人都查。”
……
查了两日,李应兰身上的线索,竟有?一条隐隐指向了魏王宫中德妃的长?子,圣人的第四子,现封郡王之爵。
这与皇帝原本的判断大相径庭。
“魏王殿下的伴读若要查,”陈宝为难,“就不大方便轻轻遮住了。”
而?赵自珍的行动,最终指向的是永兴侯府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