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颐轼应了一声，“只是这两家铺子相隔甚远，不知王爷想要先去哪家？”

其实萧衍想去的铺子一直只有一家，但未免颐轼猜到她的心思，还是假意问道：“哪家铺子离此地最近？”

“那家成衣铺子离这更近。”

“那好，那就先去这家吧。”萧衍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也太巧了吧！正好不用为难了！

颐轼几不可察地笑了一下，离着萧衍半身的距离，走在前面给他带路。

待走过了两条街，一家位于街角仅有一个铺面二层高的成衣铺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

铺门没有任何的花纹，由一整块红酸枝木制成，从正中央分成了两块，眼下正朝内大打开着。铺门上方挂着一块黄花梨的牌匾，用银砂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锦绣阁。

若是不看这块牌匾，仅往铺子里瞧，那这家墙面上连一件衣裳都没有挂的铺子，怕是都没人知道它是做什么的。

要不是萧衍知晓这铺子所用的木材价值不菲，否则她也会怀疑颐轼是不是记错了，居然带她来这里。

不过这家铺子也真的是奇怪，旁人都恨不得自己生意红火得客人能把门槛都踏破了，他反倒像是巴不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萧衍耸了耸肩，迈步进了锦绣阁内。

阁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少女，正支着身子倚在柜台上，手里拨弄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琉璃玉算盘，听得有人来了都没有抬起头，只淡淡地说：“本阁不接急单，若要制衣先预付一半银子，余下的待制成后再付，之后本阁自会派人送至府上。”

萧衍看见少女手中的算盘，眼底闪过讶异之色。琉璃玉可是皇室专用，连她都只有一块两指大的，被她制成了私印。而这姑娘居然有这么大一块，看来这瞧似不起眼的锦绣阁当真不容小觑。

萧衍收起了原本心里的那些怀疑，温声问道：“贵阁可有制好的成衣？”

少女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没有，本阁制一身卖一身，都是按客人的要求缝制的，绣纹布匹各不相同，整个北魏都找不出第二件。”

听着倒是特别。萧衍起了兴致，又问道：“在下想在贵阁订身衣裳，不过在下要得比较急，三日后便要，但在下愿意付三倍的银子，如何？”

少女嗤笑一声，终于抬起了头，反问道：“公子这是在同我说笑吗？先不说本阁自立阁起就从未为谁破例过，只说这绣工上乘之物怎可能三日之内完工？”

“既然贵阁号称京都第一绣阁，那自然是有办法完成的，不是吗？”

萧衍倒也不是在为难她，而是因为宫中某一年祭典之前，皇后的祭袍突然出了问题，尚衣局只花了不到三日的时间，就重新赶制成了。所以这锦绣阁若是对得起它第一的名号，合该是能完成的，只是看她们愿不愿意做罢了。

其实尚衣局绣制的那身喜服不是不好，只是萧衍感觉那喜袍上的绣纹并不适合颜清悦，这才想赶在婚期之前，重新绣制一身。

不过在那个少女看来，萧衍就是跑来找茬的，当即黑了脸，正想把他赶出去，就被她身后出现的女人按住了肩膀，制止了她。

那女子生着一双丹凤眼，细长的眉眼末尾勾着暗红的眉黛，配上那身大红牡丹花纹锦收腰长裙，显得更加妖冶妩媚。出口的声音也如她这个人一样苏媚勾人，“今日不知福王殿下莅临小阁，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自看见那块玉之后，萧衍就猜这个阁主可能是和宫里有什么联系，所以眼下她认识自己，倒也不显得奇怪。她淡笑着摆手道：“无妨，想必姑娘就是这锦绣阁的阁主吧？”

“正是。”江情颔首，“王爷今日前来可是想定制一身喜服？”

萧衍勾唇点了点头，“不知贵阁是否愿意接下这单？”

“王爷亲自前来，自然是要接下的。”江情回以笑容道，“三日后小女子自当将喜服送至王府。”

“那这定金该如何付？”

“定金就不必付了，就当是小女子送给王爷的新婚贺礼，祝王爷和王妃缘定三生，百年好合。”

“这可不行。”萧衍摇头道，“本王怎好多次坏了贵阁的规矩？”

“王爷，这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是能变的。”江情扬起唇角婉声道，“还请王爷给小女子这个献礼的机会。”

“这……”萧衍一时想不到说什么来拒绝她。

“王爷就不要拒绝小女子了，这只是小女子一份小小的心意罢了。”

萧衍静了片刻，才开口道：“那本王就多谢阁主美意了。”

“王爷不必客气。”

坏了人家两次规矩，萧衍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对江情说：“本王还有旁的事情，就先告辞了。”

“王爷慢走。”

江情把萧衍送到了阁外，那个叫安儿的姑娘才走到她身边，不解地问：“江姐姐，你为何要答应他啊？”

“傻丫头。”江情笑着揉了揉安儿的头，“你不认识他，总该认识你颜姐姐吧？”

安儿这才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方才那小白脸是颜姐姐的夫婿？就是那个送一身破水仙什么袍，就让颜姐姐不要江姐姐做的衣服的人？”

“嘘。”江情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休要胡说，当心你颜姐姐听见了收拾你。”

安儿闻言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气恼地打了一下江情的手臂，“江姐姐！你又吓唬我！”

“你颜姐姐那么温柔，你这么怕她作甚？”江情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轻叹道，“还好他对你颜姐姐还算有心，也不枉我费尽心血绣了三年的那身喜服。”

“江姐姐今日要把余下的那点给绣完吗？”安儿惊喜道，“那安儿能不能在旁边看看呀？”

“安儿若是跟我上楼了，那这铺子该怎么办呀？”江情无奈地笑道。

“反正江姐姐也不指着这个铺子赚银子，否则就不会让铺子看起来这么冷清兮兮的了。”

“你啊。”江情刮了一下安儿的鼻子，同意道，“好吧，那你去把门给关了吧，我们今日下午闭门谢客。”

“好嘞～”安儿欢快地应了一声，拖着上扬的尾音，脚步轻快地关门去了。

江情眼底流露出些许温柔，又很快不见了踪迹。她转身上了二楼，望着正中央挂着的那身曳地长裙喜服，在心中感叹：这满京都，怕是只有这一身喜服，才配得上你了吧。

第六十章

大婚前一晚，萧衍早早就爬上了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跑到院子里吹风，试图借着舒适的夜风让自己能有点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