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悦勾唇一笑，凑近了些吻了一下萧衍的嘴角，尾音微扬道：“小九最好了。”

萧衍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像是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装作无事地喝着手里的汤，可鼓噪的心跳声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颜清悦无声地笑了笑，眼中飞速地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拿起一颗温热的鸡蛋，细细地剥好放进了萧衍的手中，轻声道：“小九不要光喝汤，也吃点别的。”

萧衍呆呆地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碗，捏着那颗乳白色的鸡蛋小口小口地咬着。

本是令她讨厌的气味与口感，可这一瞬忽然又有些不一样了，像是多了一点点甜味……

夜里温恒依照吩咐去张大哥那取了清单，让他着几日先选定愿意参与的人，又与他说好开凿水库之事，千万不能让驻城的守军和前来赈灾的官员将士们知晓后，便拿着清单回了营地交给萧衍。

萧衍把要去徐州的事与温恒说了，让他去准备三匹马藏好，等萧博裕一离开他们就出发，最好是能在两日内赶回汴州，所以要先同熟悉徐州的百姓了解一下情况，绘制一幅简易的地图予他们。

温恒一一应下，朝萧衍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之后未出三日，萧博裕果真一大早就派人来萧衍的帐篷寻他。

早在前一日汴州城内已经可以步行时，萧衍就猜到萧博裕会迫不及待地去找刺史等人，故而早起了许多，做好一切准备后，就在帐篷里等着有人来寻自己。

不过虽是如此，萧衍出帐篷的时候还是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周身环绕着被人吵醒的不悦气息，整张小脸都阴沉沉的，令来叫他的那个士兵心惊不已，什么多余的动作与声音都不敢有，走在他身后，将他送到了萧博裕的帐篷外。

“安王殿下，福王殿下来了。”那士兵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向里面禀告道。

“让小九进来吧。”萧博裕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

听得吩咐，守在外面的两个士兵立刻退开身子，一左一右地拉起帐帘，让萧衍进去。

这么多日萧衍还是第一次进萧博裕的帐篷，比起她那只铺了地铺的寒酸之地，萧博裕这里简直好太多了，至少桌案、椅子、炭盆等物都是齐全的，而且短短几日，他这里居然已经堆了不少像是文书的东西，看来是没少为汴州的灾情苦恼，了解的情况应当也比她要更多。

“不知大哥一早叫弟弟过来是有何事？”萧衍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转向埋首坐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东西的萧博裕，拱手问道。

“小九莫站着了，快坐吧。”萧博裕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没有立即说正事，反而像是寒暄般地说，“这几日小九都在做什么呢？”

萧衍的心猛地一跳，猜想着她大哥该不是知道了什么吧？

但脸上还是没有表露出来，十分淡然得在他对面坐下，摸着鼻子不太好意思地笑道：“弟弟想帮大哥分担一些杂事，但又不熟悉赈灾之事，所以每日就待在军营里看看书，想着学习一下，或许能帮上大哥。”

“小九有心了。”萧博裕颔首道，“大哥本也是想带着小九一起，或许小九能学会些什么，顺带还能积攒些经验，可这城中的水位昨日才退下来，小九又不通水性，大哥担心小九可莫出什么意外了，这才不曾带上小九。”

这话听着倒真像是个体恤弟弟的好大哥，要不是得知了真相，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萧衍恐怕又会像从前一样，傻傻地被他的伪装给骗了。

所以过去萧博裕就是像现在这样，一次次地骗了她吧？

萧衍心里隐隐有几分不适，低垂着眉眼，很是羞愧地小声道：“大哥如此关心弟弟，弟弟却什么都没有帮上大哥……”

萧博裕眼底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嘲之色，唇边却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摆着手道：“诶，小九可千万别这么说，小九千万莫怪大哥就是了。”

我还望大哥日后前往别怪我才是。萧衍在心里冷笑，嘴上还是客套地应着：“弟弟怎会怪大哥呢！弟弟知道大哥都是为了弟弟着想。”

“那就好。”萧博裕似是放心下来，才说出一早叫他来的目的，“这城中的水已经大致排空了，本王派人进去寻过几次，都未找到汴州刺史等一众官员，想来伊等应当是发大水之时，退至了较为安全的地方，本王今日打算去汴州附近寻伊等，不知小九可想一同前往？”

萧衍舔了舔嘴唇，一副想去但又十分为难的模样，“弟弟自然是想去的，只是弟弟昨日好像吃坏了肚子，现在还不舒服得紧……”

萧博裕眉心轻蹙了一下，又立马松开了，摇头体贴道：“既然小九不舒服，就留在军营里休息吧，若有何事大哥会再派人去唤小九，如此可好？”

“这……不太好吧？”萧衍迟疑着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有何不好？”萧博裕不甚在意地说，“小九就听大哥的，好生在军营里歇息，旁的事情大哥自会处理好的。”

萧衍瞧着有几分心动，但又有些犹豫，像是不知道该答应还是应该拒绝。

“小九身子本就不好，前段时日又遭遇了那么多事情，还是要养好身子才是，不然小九若是随大哥出来一趟，落得一身病回去，贵妃娘娘和弟妹定是会担心的。”萧博裕温言劝道，“为了她们，小九也要听话些才是。”

萧衍脸上流露出一丝害怕的情绪，像是下意识般地缩了缩脖子，嗓音还有些微的颤抖之意：“好，弟弟听大哥的，但是回京之后大哥千万不要与颜……清悦说，好吗？”

萧博裕注意到他话中那一瞬的停顿，眼中的笑意渐深，语气却有些疑惑：“这是为何？小九怎么看起来好像很怕弟妹？”

“这……”萧衍张了张嘴，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最后垂下头低叹道，“一言难尽啊，大哥还是莫问弟弟了，弟弟……不敢说。”

“弟妹对小九不好吗？”萧博裕猜测着问道。

萧衍长叹一声，一脸苦闷的表情，声音低低地应道：“好啊……清悦对弟弟自然是好的。”

萧博裕端详了他的表情许久，才感叹道：“看来小九家里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也？”萧衍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萧博裕，“大哥府上怎么了吗？”

“还不是本王的那个逆子！”萧博裕叹息着捏了捏眉心，看起来十分的头疼，“算了，不提也罢，莫败坏了咱们两兄弟的心情。”

“此事弟弟也有不对，弟弟也要同大哥道个歉。”萧衍低垂着眉眼，歉然地说，“弟弟作为皇叔，若是再稳重些，皇侄也不会被父皇责罚了。”

“此事不能怪小九，是那个逆子活该，把安王府的脸都丢尽了！”萧博裕愤怒地拍了一下桌案，连带着案面上所有的东西都微微一跳。

萧衍被这一拳吓得整个人都往后缩了一些，面上带着几分害怕，偷瞄着脸色阴晴不定的萧博裕，抿着唇不敢说话。

萧博裕余光见他这样，心里更是烦躁不已，可脸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收回手有些抱歉地对萧衍说：“小九，大哥是不是吓到你了？大哥不是故意的，主要是那逆子……唉，小九应当是能理解大哥的，对吧？”

萧衍弱弱地点了点头，好似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

萧博裕神色中的歉意更深，放轻了些声音询问道：“小九，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大哥命人送你回帐篷？”

“……不，不用了，弟弟自己可以回去的，多谢大哥了。”萧衍晃了晃脑袋拒绝道。

“既然小九这么说了，那大哥就不再坚持了。”萧博裕不太放心地说，“只是小九若是有何事，一定要及时告诉大哥，好吗？”

“弟弟会的，大哥不必担心。”萧衍站起身，朝他拱手道，“那弟弟就先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