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萧博裕应了一声，目送着走路瞧着腿都有点发抖的萧衍出了帐篷，才将视线转回桌案上，微微摇了摇头，为自己之前的想法而感到有些好笑，又为其他的事情而感到些许的可悲。

也不知道父皇是如何想的，居然会如此偏心这个不成气候的臭小子！而他们这些当真为他分忧的皇子们，他就好像看不见一样！

萧博裕的右手逐渐紧握成拳，眼底闪过狠戾阴冷的神色，连手中捏着的毛笔都断成了两节，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而出去的萧衍自然是不知道他这些变化的，只是慢慢地往自己的帐篷走，等没人看见她时，她脸上那些害怕的神色尽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很快不见了。

待入了帐篷，颜清悦见她回来，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握着她的双肩上下看了一小会，问道：“安王殿下找小九做什么？为何去了这么久？”

“大哥今日想要去找刺史等人了，所以唤我过去，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去。”萧衍眼底的冷色消散了不少，浅笑着回道，“大哥好像有点怀疑我这几日在做什么了，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这才久留了一会，笙儿莫担心我，在这军营里难不成大哥还能把我怎么样吗？”

“傻小九，我是怕安王若是无法处理眼下的情况，而破罐子破摔。”颜清悦将她轻轻地搂紧怀里，抚着她的后颈，声音低柔地说，“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所以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不想让小九涉险。”

萧衍心里有些发软，抬手回抱住颜清悦，偏过头亲了亲她的眼角，低声道：“若当真是如此，这军营里大多是大哥的人，要是大哥当真疯了，那我们岂不是都会有危险？”

萧衍本只是顺着她的话说说而已，没想到颜清悦却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地说：“这并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小九要多注意些才是，最好是能与附近的灾民们说好，若是当真有什么事，至少他们还能帮忙稍微抵抗一阵，这次去徐州也可顺带去寻求州官的帮助，以备不时之需。”

萧衍本想说她会不会太过紧张了，应当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但脑海中突然浮现半月余前萧和畅在行宫所做之事，又将那些话咽了下去，点点头道：“好，待从徐州回来，我就去同他们说，不过……”

她稍停了一下，迟疑着说，“此事不便告诉旁人吧？若是他们走漏了风声该如何是好？”

“这一点小九不必担心，徐州自然是有可以信赖之人的。”颜清悦温声细语道，“但小九若是不放心，也可花点银两找些侍从来保护小九。”

萧衍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我看还是不必了，如此大动干戈容易被人察觉，若是此次无法一举成功，大哥定会连同其他的皇兄一起对付我，到时候腹背受敌只会更加艰难。”

说完她朝颜清悦弯眉一笑，故作轻松道：“笙儿莫担心我啦，不会有什么事的，实在不行我还能用轻功逃跑不是？”

颜清悦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轻贴着萧衍的脸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应道：“好，那就听小九的。”

萧衍笑着吻了吻她的额头，退开了些身子道：“好了，时辰不早了，大哥应当就要出发了，我们也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吧。”

“小九。”颜清悦拉住想要去收拾东西的萧衍，声音轻柔地说，“去徐州所需之物我都准备好了，小九只需将身上的衣物换了就好。”

萧衍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情不自禁地转身又亲了一下颜清悦，低眸看着她轻声道：“笙儿最好了，不过下次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做好不好？”

“不好。”颜清悦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萧衍不解，“为何呢？”

“这又不是什么辛苦之事，何须小九亲自动手？”

“笙儿也说了这事并不辛苦，那我来做应该也无妨吧？”

“小九。”颜清悦眼含无奈地捏了捏萧衍的脸颊，“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怎能总是拘泥于这些小事？”

“可是……”萧衍垂眸看着她，澄澈的眼底满是认真的神色，“有关笙儿的事情于我而言都不是小事。”

“乖，这没什么的。”颜清悦仰头在萧衍的唇上印下一吻，嗓音柔和地说：“小九若是再同我纠结此事，怕是就来不及赶往徐州了。”

“！”萧衍这才想起正事，匆忙地丢下一句“晚点在路上我再同笙儿说”，就小跑至地铺前，脱下身上外衫，拿起放在上面叠放整齐的寻常百姓的衣物，动作迅速地套上了。

她转过身时，颜清悦已经拿好包袱，手中还握着什么站在中央等她。

萧衍走近了些，好奇地看着颜清悦手里像是脂粉一样的东西，问道：“笙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九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要做什么吗？所以前去徐州自是要乔装改扮一番的，以免被人发现。”颜清悦温声解释了一句，掀开脂粉盒的盖子，用指腹沾了一点，一只手捧着萧衍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柔地替她描着眉眼。

那东西抹在脸上带着一点凉凉的感觉，还有一股淡香，闻着有点像近段颜清悦身上的味道。

“这是洗砚给笙儿易容时所用的东西吗？”

萧衍一说话，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颜清悦的额间，使得她手上的动作稍停了一瞬，耳畔也染上了点点淡红之色。

“嗯。”她轻声应了一句，曲起手指用指骨抵着萧衍的额头，将萧衍的头向后推了一点，低声道，“小九莫要乱动，若是别的地方不小心沾上了，可就不好办了。”

“噢……好。”萧衍没注意到她那细微的反常，乖巧地应了一声，笔直地站在那不动了，也不再出声打扰她。

很快颜清悦就化好了，两手捧着萧衍的侧脸仔细地看了看，确认旁人应该认不出她来了，才轻声道：“好了小九，我们可以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萧衍好奇自己的脸眼下变成了什么样子，奈何帐篷里并没有铜镜之类的东西，连盆水都没有。

她只好按下心中的好奇，拿过颜清悦手中的包袱，从帐帘间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才牵着颜清悦避开驻守巡视的士兵，快步走到了前一日与温恒约定好的地方。

树林里温恒和洗砚已经等待她们多时了，见她们两个出现，温恒立即走上前替萧衍拿了包袱，然后把手中的缰绳交给她，“王爷，一切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萧衍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提醒他道：“温恒，出来了就不要叫我王爷了，改口叫别的吧。”

“是，主子。”温恒已经习惯了她这般，迅速地改口唤道。

“你瞧瞧我现在的打扮，有个主子的样子吗？”萧衍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物，哭笑不得地说。

温恒默然片刻，夷由着说：“少爷？”

萧衍无语地晃了晃手腕，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同他浪费时间，“算了，你想如何叫就如何叫吧，只要不让人发现我的身份就好。”

“是。”温恒躬身应道，“那少爷，我等现在出发吗？”

“嗯，走吧。”萧衍点头应了一声，扶着颜清悦上了马，而后一手抓着马鞍，十分利落地翻身上了马，把她圈在了自己怀里，率先策马向徐州的方向奔去。

温恒眼底划过一抹黯然，与洗砚分别骑着马跟在她们后面。

“小九，你……”颜清悦耳根微红得轻声道。

耳畔风声冽冽，萧衍有些听不太清她说了什么，便贴得更近了一些，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贴着那被风吹得发凉的脸颊问道：“笙儿，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