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天一热，马车就变得闷热异常，萧衍脖颈上的风团虽好了不少，可这么一热又开始奇痒难耐起来。她强忍住想要去抓挠的冲动，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锤着自己的大腿，唇瓣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颜清悦看着心疼又着急，但也只能用扇子帮她扇扇风，每隔一两个时辰就替她抹一次药膏，这样能让萧衍好受一些。

因着昨日耽误了不少时间，今日萧博裕便令众人加快了速度，中途也未曾修整过，只是在途经驿站时稍停了两柱香的时辰，供官员将士更换马匹，简单地吃了些干粮，又匆匆上了路，终于在离京第三日傍晚赶至了越州城外的码头边。

这个码头是临近越州的几州之中最大的码头，来往的商客游人众多，异族人也不少。

萧衍等待将士们把物资搬运上船的功夫，就坐在一个茶棚下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不远处几个金发异瞳身材高大的男子。

她还在宫里的时候，虽在宫宴上见过几次外国使臣，但长相与北魏人大抵相同，只是个子要高上一些，或是穿着打扮不同罢了，像这种发色瞳色都不同的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些人看起来比她还要白一些。

“笙……阿笛，你说那些人是从哪来的啊？”

颜清悦顺着萧衍的话往那方看了一眼，浅声回答道：“王爷，那些人许是从金国来的。”

“金国人？”萧衍疑惑地说，“可是我大魏并未与金国交好啊，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朝盛产丝织品与瓷器，近来国库亏空，丞相大人便提议皇上试着与临国往来货易以填补国库，这样也能增进与诸国之间的邦交。”颜清悦低声解释道，“这些人许就是进京面圣的使臣。”

第八十一章

萧衍望向金国人那方，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微微眯了眯眼睛。她忽然发现笙儿真的知道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了，而且这两日笙儿一直在她身边，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呢？

许是萧衍走神的时间太长，颜清悦误以为她当真对那群人十分感兴趣，便也跟着回头去看了一眼，恰好瞧见原本被几个大汉挡住的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露脐装，小麦色的肌肤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上面还打着一个脐钉，与周围衣料甚多的北魏女子相比，的确十分惹眼。

“王爷。”颜清悦轻揪了一把萧衍撑在桌上的手臂，声音听起来有些不高兴，“您在看什么呢？”

嗯？看什么？

目光发散的萧衍有点懵，她凝神一瞧，才发现刚才她看向的方向，在别人看来就是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金国女子。

被误会的萧衍尴尬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我方才只是在想事情，并未在看什么。”

“那您觉得那些金国人给人的感觉如何？”颜清悦面无表情地淡声问道。

“他们穿着如此暴露，就不怕惹人非议……”萧衍下意识就答了，说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啊，不是，我当真没有……”

颜清悦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打断她道：“王爷这般还说并未在看什么吗？”

啊！解释不清了！总不能告诉笙儿她方才到底在想什么吧？那估摸着笙儿会更加生气吧……

萧衍摸了摸后脑勺，刚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就有士兵来禀告物资已经都搬运完，可以上船出发了。

颜清悦听了直接起身往船那方走，把萧衍扔在了身后，一路也未曾回头，并没有管萧衍有没有跟上去。

那个来通传的士兵愣了一下，看了看快步离开的侍从，又看了看萧衍，忍笑忍得十分痛苦，肩膀都在微微发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被自己的手下甩了脸色？也太窝囊了吧？

萧衍身后的温恒冷着脸瞪了他一眼，直瞪得那个士兵脊背发寒，他连忙朝萧衍行了一礼就溜走了。

这都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萧衍压根就没心思注意这些，她起身想去追颜清悦，忽地感受到了一道探究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许是近来总是被人盯着看，又许是那目光的主人视线太过灼热，萧衍莫名感觉到十分的不舒服，她偏头向那种不适感传来的方向看去，恰巧与那个金国女子的目光对上了。对方立刻挪开了视线，装作和身旁的男子说话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看着她？认识她？

萧衍眼底有些疑惑之色，不过她来不及细想，也没办法吩咐温恒派人去查，毕竟跟着她来得也就三个人，在这落下了怕是要自己想办法去徐州了。她只能多看了两眼，大致记住那几个金国的相貌和身材，而后快步上了船。

还没在船上走几步，萧衍就觉得双腿都在发软，她忙扶住了温恒的肩膀，一只手遮在双眸上，闭上眼停下了脚步，一滴冷汗倏地从她的额上滑落。

“王爷？您怎么了？”温恒也跟着停了下来，担心地问道。

萧衍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嘘，别说话，带我进船舱里。”

温恒眼底满是担心，但萧衍不让他问，他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按照萧衍的吩咐，慢慢地带着她上了二层的船舱里。

船舱里有好几个隔间，其中一间的门是合上的，颜清悦应该就在那一间里。他走到门口轻叩了两下门板，低声问道：“笛先生，在下能进来吗？”

里面并没有回应，温恒为难地扭头看向萧衍，“王爷？”

“阿笛。”萧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莫生气了，让我进去好不好？”

这次里面传出几声急促的脚步声，门很快就开了，颜清悦看见满头冷汗的萧衍呼吸一窒，忙牵着她进了隔间里，顺手带上了门，把萧衍搂进了怀里，声音低柔地安抚道：“小九别怕，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

萧衍死死地揪着颜清悦的衣摆，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整个人仿佛刚从冰窖里出来一般，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

“小九，都过去了，没事了，如今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颜清悦将她抱紧了一些，轻柔地顺着她的背，脸贴在萧衍的脸上，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

萧衍耳畔一阵嗡鸣声，根本听不清楚颜清悦说了什么，她咬紧了舌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除了口中立刻泛起的铁锈味，什么作用都没有。

而后她感觉到唇上多了一道温软的触感，温柔却也霸道地撬开了她的牙关，带着几分甜意的味道渐渐盖住了那股血腥味。

萧衍的脑袋逐渐清明了起来，她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一对微垂的长睫，和长睫主人盛满了担忧与心疼的凤眸。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下是什么情况，可眼前的人虽见她清醒了，也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萧衍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唔唔”了两声示意颜清悦放开她，可面前这人置若罔闻，甚至还加重了这个吻，如同在惩罚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一般。

直至萧衍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颜清悦才松开了紧?着她下巴和后脑勺的手，身子稍抬起了一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皱着眉头盯着她，语气偏冷地问道：“小九为何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一不小心……怎么办？”

“我……”萧衍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解释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她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细声道，“对不起，让笙儿担心了……”

颜清悦瞧着萧衍委屈巴巴的模样，那些斥责的话都堵在了嘴边，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摸了摸萧衍的头，放软了声音道：“小九不必同我道歉，是我不好，都忘了小九怕水这件事。”

“没有没有，笙儿没有不好。”萧衍头摇得如拨浪鼓，声音微喘道，“是我总害笙儿担心我……”

颜清悦重新将萧衍搂进怀里，就着袖子轻柔地替她擦去额间密密的汗珠，低叹道：“就是因为小九总是这般，我才放心不下小九，无论小九去了哪里，我都想陪在小九身边，亲眼看着小九我才不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