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听在涂锲耳中无异于嘲笑。他的面颊不知是气闷还是为自己过度的戒备羞恼而泛出红来,长鞭如火蛇一般尖啸着朝楚难咬去。楚难这才收神,他抽出刀来挡在身前,也叫涂锲的火鞭一时缠上了刀身。
楚难手腕一拧,刀刃当即贯入地面,嵌死了涂锲的鞭。他不给涂锲收鞭的机会,当即便碾住火鞭,逼得仍下意识握紧鞭柄的涂锲与他之间的距离蓦然缩短一节。此时楚难才朝其逼近过去,他朝涂锲面门挥拳,可到半途却改拳为掌,狠狠掴了反应不及的涂锲一个大嘴巴。
是显而易见的羞辱。
涂锲神情都似是凝固住了,他的视线刚转向楚难,另一边的面颊上也紧跟着挨了一巴掌。“涂公子,看在这是我师尊祝宴的份上,我只给你两巴掌,若你再对我师尊纠缠不休,就不是这么简单能解决的了。”楚难抬手以灵力吸刀收回鞘中,缓声同涂锲说道,言同警告。
“哈哈哈哈涂锲!若我是你,这会儿该是蒙上脸跑了!”陈舒炔在旁看得畅快,更是直言不讳道。
如他所说,涂锲却是不可能受这种羞辱,更是头也不回地便离了无极门,这可叫涂家的人多少有些处境尴尬,若是直接追上涂锲去那难免是低了无极门一头,可若只说是切磋,那涂锲这一走就显得有些输不起,更何况他们连余不泊的面都未见到,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难这会儿动了动筋骨,算是消去些酒气。不想陈舒炔却是朝他走近过来,他道:“你这人着实有意思!我叫陈舒炔,你可是叫楚难?”他笑着往楚难胳膊上拍了拍,在片刻后仿佛随口一提道:“看来你师父着实有眼光,竟将你捡回来。”
陈舒炔这人该说是能忍辱负重还是心机深沉呢?楚难拂开对方的手,毕竟对方在剧情中能为了达到目的就能与之前水火不容的涂锲和平共处,放到现在更是可以选择同他交好来接近余不泊。对方装得人模狗样,楚难也乐意奉陪,他笑了一下,附和道:“陈小少爷说得对。”
“师尊于我有恩,我自然不会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下三滥靠近师尊半步。”楚难咬字极重,说话时更是毫不避讳地瞧着陈舒炔,将意有所指表现得淋漓尽致,令陈舒炔也不由得笑意微敛,生怕是自己多虑误会了楚难的意思。
毕竟对方这说的,好似他就是那个不三不四的下三滥一样。
可他如今尚未表现出半分想法,对方是怎的知道的?笑意重新回到了陈舒炔的脸上,却依旧半真半假,瞧着有些虚浮于面。
而回到房内打坐一阵又等了近一炷香的余不泊这才等待楚难回来,对方身上的酒气浓重,但依旧双目有神步履稳健,没有丝毫醉态。“师尊。”楚难走到人面前去,见余不泊伸出手来,便问也不问就将自己的手搭了过去。冰系的灵力随掌心缓缓流入体内,一点点挤出灵酒的余醺。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楚难的眼神也渐渐缓和下来,“劳师尊费心了。”
他这次确实喝了不少,毕竟余不泊的退场总归于理不合,楚难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既然对方递了台阶,他也顺理成章地卖个面子,被灌些酒罢了,属实算不上什么。“灵酒虽温补,但切勿贪杯。”毕竟楚难如今年纪尚轻,余不泊便当是他心性好奇,尚不知自控。
楚难自然也不会多解释,他点头称是,未与余不泊说些不必要的。他反执过其手,兀自单膝跪于榻前俯首为余不泊按揉双臂。“如今师尊已是分神期,算得上是这修真界中的一方大拿,但师尊还未满百岁,难免会招来小人,还请容徒弟冒昧往后寸步不离守着师尊了。”
大抵是已习惯了楚难的存在,余不泊对此倒是未生出半点不满。“自元婴期后境界提升之后惯常出世历练一番,届时你便随我去。”原是如此,楚难之前还始终疑虑剧情之中余不泊这样的性子怎会三番四次入世历练,倒没想过是无极门中的例行公事。他如今才堪堪突破金丹期,尚未到需要外出历练的阶段。余不泊也知要是楚难跟着自己一起历练怕是会坏了规矩,只是余不泊更是清楚楚难怕对这种规矩只会视若无睹。
即便依旧觉得当初自己不过举手之劳,但如今对楚难万事以他为先的作风也已适应。余不泊阖目调息,手臂上依旧能够感受到舒缓的按揉感,经脉之中游走的充盈灵力也好似随之慢慢细水长流起来,不再产生轻微的酸胀感。
余不泊也不知道楚难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仿佛久而久之这件事就成了习惯。他只是些微意动,楚难就好似读透了他的心思一般在短暂须臾后便开口道:“稍会儿给师尊泡壶茶,徒弟再去安排我们师徒二人出门历练一事。”
“唔。”余不泊应了一声,可手臂上按揉的力道蓦地消失却是令他睁眼看向楚难。
楚难这会儿才刚从榻前站起身来,见状不消寡言的余不泊多说便已是明白其意。“师尊,待徒弟处理完事宜,之后师尊想按多久就按多久,可好?”他语调沉柔,又是伸手细细将余不泊的袖口抚平,带着点劝哄的意思。一旦入了修真的门,昼夜也已没了意义,他们的体力与精神较之普通人要高出数倍,素来颇有耐心的楚难也确实不介意替余不泊按摩到其满意为止。
余不泊这才又垂眸下去,点点头算作允了楚难的打算。
待品过楚难泡好的茶,又是见其前前后后整理完下山需带的行装,余不泊这才等到楚难走至面前继续之前的按揉。明明灭灭的烛火映照之下,余不泊才有了对方已然长大的感慨,楚难的眉宇黑浓,是极标准的剑眉星目,眼尾似狼眼一般微微翘起,只是在他面前素来是无害的弧度。余不泊也不知怎的,蓦地便伸手摸了摸楚难的脑袋,似慨叹道:“长大了,阿难。”
第08章
就如剧情中的那样,涂锲等人当真是纠缠不休,只是全都被软硬不吃的楚难阻挡下来。其中自然发生过大大小小不少冲突,只是楚难不想坏了余不泊修炼的状态,因此自然不会将这些污糟事带到对方的眼前。
他虽说刚开始能略占上风,但实际上也就是拿些市井招数打个措手不及罢了,他们之间的修为的确存在实质上的差距,越是交手次数越多,楚难应付起来也越来越吃力。不比无极门中弟子吃过亏便认栽的做法,在剧情中涂锲等人本就是异常执拗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在楚难这里认栽。
时间久了,楚难身上的伤难免日益增多。于是在每日例行去余不泊那里之前他便难免要先处理伤口与衣物,不好沾带丁点血腥味道以免让余不泊生疑。这天他刚巧拆穿了掌门乔绰与陈舒炔的小把戏,还将那素来爱装作人畜无害的陈舒炔给逼得漏了馅儿,因此这会儿他伤的较重,甚至一般的伤药都无法立刻使伤口愈合。
楚难换了一层又一层纱布,才堪堪使得伤口止住血。这次陈舒炔用了法器,导致残留下的疼痛感远比之前来的凶狠些,哪怕是楚难都在妥善处理完后已是额头冷汗津津。
只可惜,楚难今天却是没法太太平平去余不泊那里了,因迎面撞上了宋歌。比起陈舒炔那般心机深沉心口不一,清羽剑的宋歌却是完完全全的道貌岸然,这人的思维就在另一个层面上,哪怕楚难对其冷嘲热讽对方都半点察觉不了,大多时候见面便是要楚难别丢余不泊的脸。说他道貌岸然正是因宋歌好似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摘楚难,但实际上也不过就是觉得自己比楚难更适合与余不泊关系相近罢了。
不过比起涂锲他们好些的是,至少宋歌每回都是正大光明带着清羽剑的名号来登门拜访的,因此倒是时不时总会被楚难撞见对方在无极门中走动。方一照面,楚难便又是遭其打量一番,“你可又是惹事去了?”他拿出一派好似与余不泊分外熟稔似的作态问道。“我早已说过,你这是在外丢余不泊的脸面。”
“不愧是宋少侠,可不知您与师尊又有何干系?”楚难客客气气朝人行了一礼,略带嘲讽地开口问道。若是一般人,此时也该知道自己是多管闲事,自当闭上嘴了。可宋歌不同,他是真真正正自命不凡的类型,有着莫须有的自信。
“我自是你师尊往后的至交。”宋歌理所应当道。
确实,在剧情之中刚一开始宋歌对于余不泊抱持的是单纯的惺惺相惜,觉得他们同样身为天之骄子该是有不少共同话题,没成想余不泊却并没有与他交好的打算。再加上涂锲陈舒炔乔绰三人的掺和,令宋歌像是较劲一般也跟着追求起余不泊。
只是到最后依旧未能如愿。
楚难对付这种性子也罕见地语噎,毕竟宋歌自诩是余不泊的至交比他身份高上一层不愿与他动手,又总拿这种论调出来,难免让人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也不想与宋歌多纠缠,只道:“我该去师尊那儿了,劳烦让开。”他神情难免生硬,倒觉得宋歌这般打不得的更麻烦,还不如涂锲他们来得直截了当。
“如此甚好,”宋歌倒半点不通人意,“我与你一道去。”他似是根本不觉楚难会拒绝,这会儿已是侧过身,只等楚难上前带路了。他本就想找个机会见余不泊一面,如今自然是最好的时机。“届时你向余不泊通报一声就可退下了。”他还不忘对楚难叮嘱道,以防稍会儿被其坏了独处的机会。
这哪里还有什么沟通的必要?楚难嗤笑一声,便是理都不理宋歌抬步便走。对方若要跟上便跟,反正余不泊的住处早就被他劝说着布下禁制,除去楚难之外旁人都只会被拦在外。现实也确实如此,尚且与余不泊的修为还差上一节的宋歌甚至都未发觉禁制的存在,等临到面前才意识到自己并不被允许入内。
只是这毕竟是余不泊的手笔,尚且不好说什么。宋歌只得朝楚难说道:“我在此等候,你进去通报便是。”好似余不泊听了他来拜访便会欣然接受一般。楚难意味不明地笑笑,自是不会搭理宋歌。
禁制有所触动余不泊自然感觉得到,他见楚难走进屋内,却是未直接开口询问对方为何迟了而门外的人又是谁。毕竟若是楚难觉得有必要自然会同他说,既是不必要说的,那想来也无足轻重。
二人谁都没提及门外的人,以至于楚难从余不泊屋中出来仍见宋歌站在外头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对方愿意傻站在这儿,楚难也没有规劝的意思,他在回过神后只瞥了眼宋歌,便兀自准备回去休息。“慢着,”宋歌出声道,“你没有与余不泊说。”饶是等了这么久,他也大概猜出楚难没有与余不泊提及自己的事。
只是从小受到的教养令宋歌并未发怒,他依旧克制着理性,单纯只为要个明白答案。
“自然是不说的,你当你宋歌的名字是多大派头?”楚难双手环抱于胸前,不加遮掩地说道。宋歌毕竟也是备受瞩目成长起来的,自然难以忍受楚难这般看低。他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选择朝楚难行了一礼,意图与之较量切磋一二。
哪怕如今满身是伤了,楚难也没有半分退却的意思。“离远些,别在我师尊门前。”他朝不远处的树林一指,便是率先朝那儿去了。宋歌自是跟了上来,他神情肃穆,心中想的却是帮余不泊管一管这弟子也算是尽份心。
而当真动起手来,过分追求一招一式完整的宋歌却是被楚难出其不意破得干脆利落。清羽剑追求剑气凛然快攻,楚难虽不清楚其威力,但仍知应在其起势前便打断。他才不管用招如何,更是不惜以刀刃挑起泥沙朝宋歌眼前挥去,以此阻隔对方视线。
自然也不惜攻其下三路或命门,可以说手段恶劣至极,以至于宋歌到后来动了怒气。他剑气直取对方胸口,顷刻便将楚难的衣衫连同里面厚厚缠绕的绷带一齐划了开来。宋歌眼力不差,楚难胸口处未愈合的伤自然瞧得清楚,如今失了绷带好似又渗出血来。他这一怔,倒是给了全无犹豫的楚难机会,他刀尖一挑便是直接将宋歌的剑挥飞出去。
用力之猛令他胸口处的伤重新崩开,衣衫肉眼可见的浸红了一片。
“怎么,发什么呆?”楚难眉毛都不见抖一下,他由着宋歌盯看自己胸前的伤,盖棺定论道:“你输了,连我都赢不过,不要再来叨扰师尊。”毕竟宋歌较之涂锲他们还算好些,楚难也未下死手,在输赢明朗之后便将刀收回鞘内,没有再多做什么。
只是不曾想,楚难这一句倒是留下后患来。
宋歌本就性子固执,真的就打算在见余不泊之前先赢过楚难,三天两头便要求切磋比试,较之之前更令人烦不甚烦。而这些掌门乔绰虽看在眼里,却并无制止的意思,他早已看楚难很是碍眼了,只是因掌门之位不可有失偏颇,只得由着对方在眼皮子底下跳,如今更是多有使些手段,好令楚难吃些亏去。
他也的确如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