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脑子晕着,懒得与他辩,由得他将她抱出来,她的身体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却恍若未觉,只替她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中衣,他的手稳当,动作又温柔,李霁很受用,拍了拍他的脸,“你倒是挺会伺候人的。”
裴之旸只扬扬眉,“我可不是一直伺候着你么。”
他这表情忒坏,李霁终于骂了出来,“不要脸。”
这一声极没有威慑,只因她还靠在他怀里,裴之旸索性把她抱了起来,往床边走去,“如何,叫你一步路也不用走。”
“你有本事便一直抱着走。”
裴之旸忽地停住,低头看她,“那你可愿让我抱到幽州?”
28-第二十八章|长28蹆28老28阿姨28整28理
“公主,昨夜里可吓死阿瓷了。”
李霁支颐,望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眼下氤氲着淡淡青影,黑发直直地披散在脑后,一部分让阿瓷握在手里。
她本愣神,听得阿瓷这一句,忍不住朝她觑了一眼,“你怎么个吓法?从头到尾都没见你人影,要真是歹人,公主我早没命了。”
阿瓷一面替她梳头,一面道,“还好我机敏,虽然您没传我,但我听着声了不放心,怕您魇着了,溜过来一看,竟是裴将军,那我哪还敢进来,还打发守夜的侍卫也睡觉去了,这事嘛,还是不宜声张的好。”
李霁手里转着朵珠花,“你对他倒放心,不怕他要害我?”
阿瓷叹口气,“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下这么大雨,还往山上来找您,无非爱恨,如果不是和您有仇,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我觉着,怎么算他一个将军也不该和公主有仇吧?”
“谁知道呢?”李霁轻声道。
她怎么就觉得,裴焕就是与她有仇,自春鸭湖初见起,他们总在吵架,她想挖坑给他,结果自己也跳了进来,或许她该承认,也许第一眼他就吸引了她,否则她何必处处为难他,针对一个人,也是耗神费力的。
昨夜他问她,能不能就这样和她回幽州,明知不可能,可那一刻她竟想点头应允。
她故作沉吟,而后问道,“幽州好玩吗?”
裴之旸抿嘴一笑,将她安置在床边,取过帕子为她绞发,“不好玩,边塞苦寒之地,黄沙漫漫,比京城的繁华差之远矣。”
李霁哑然,瞪他一眼,心道你是要我去还是不要我去呢。
他好似猜中她心中所想,又道,“可如果是你,会觉得好玩,那里天高地阔,你可以在无人的旷野一直骑马,直到夕阳一览无余,把半边天都烧红,到了那,你才知道京城原来这么小,不过是在个火柴盒里过家家。”
他一字一句说得平常,手中未停,将她的头发都拢在手心,轻柔又有力。
烛火在李霁的眼里发亮,她说,我想去。
裴之旸无声地笑笑,想去,不是要去,也不是能去。
李霁的头发让他绞得半干,他扶她躺下,转身吹熄了蜡烛,“睡吧,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
黑暗之中,以他的目力,能看到她的眼睛,那么亮,直愣愣地看着一团漆黑,他故意道,“公主刚才一直赶我,我怎么敢留下?”
李霁道,“我也并非如此不近人情,留你到雨停,也不是不可。”
裴之旸道,“雨已经停了。”
真的,她屏息去听,四下静悄悄,风声都不闻。
沉默之后,裴之旸叹息道,“倘或能一直待在你的枕边,我又怎么舍得走呢?”
“公主,公主。”见李霁兀自发起了呆,阿瓷忍不住唤她,“出太阳了,您可要出去走走?”
李霁自梳妆台前站起身来,黑发如瀑,她打开衣柜,取出昨天那件蓝黑道袍,朝阿瓷展颜一笑,“今日便扮个女道士如何?”
阿瓷点头称好,又问道,“公主可是想去山上的道观看看?”
李霁这才想起,息山上是有一个道观的,可此观名声不显,不若京郊一些大道观香客如流,加之息山也不是什么名山,因此人流确是不大,当初惠贵妃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才将青骢居建在这里。
她点点头,“去看看也无妨。”
山里满是雨后草木清纯的气息,残存的露珠从竹叶上轻轻滚落,在日光下晶莹剔透,李霁穿一身道袍,因着天热,外面一层是蝉翼似的纱袍,行动起来格外飘逸出尘,阿瓷用一根檀香木簪替她将厚重的黑发全都束起,露出光洁的脖颈来,加之她一派从未居于人下的气度,看起来倒真像个云游四方的女道士。
息山不高,但山路陡峭,李霁初时还觉着有几分新鲜,可很快便累了,烈日如火,她取出丝帕举在头顶遮阳,“阿瓷,你确定我们走的对吗,这一路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公主,息山本就如此,您也不是第一次住在山里了,几时在这碰见过人?”
阿瓷亦步亦趋循着李霁的脚步,两人往树荫里走去。
索性路不算长,又转过一个弯,那道观便在眼前了。苌煺铑A銕缒更群九‵二肆衣五七陆五肆
李霁长舒一口气,“可算到了,咱们可以去讨杯水喝了。”
论体力,阿瓷还不如她这个主子,此时已是气喘吁吁,只颇为由衷地点了点头,李霁瞧她如此,直接伸手将她胳膊一拉,拖着她往那道观门口走去。
可一到门口,李霁心便凉了半截,这道观一副年久失修模样,像是废弃许久,本就是个小观,或因为香火不足的缘故难以为继了也未可知。
她正踟蹰,忽有人问,“你们是什么人?”
主仆二人不妨身后竟有人来,俱是吓了一跳,李霁一回身,原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也是一身道士打扮,一双碧清的妙目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们。
李霁一怔,竟觉着她有几分面善,可一时也说不出在何处见过,于是微微一笑,朝她谦和道,“道长莫怪,我们二人仰慕息山风景,一路行来有些口干舌燥,路径此处不过想讨口水喝。”
这女道士定定地瞧了瞧她,旋即笑了,“原来是这样,同为道门中人,正当欢迎你们呢,快快请进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绕到她们身前,为她二人带路,李霁心头浮现一丝怪异,可这烈日炎炎,她也懒得深究,只随这女道往观里去。
李霁往殿里扫了一眼,随口问道,“道长可是一人在此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