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道笑答,“可不正是,此地少有人来,刚刚到叫我吓了一跳。”
她直直领着她们穿过前面的正殿,往后面的厢房去,途径院子时,李霁忽然停住了脚步,笑道,“诶呀,瞧我这记性,中午与一道友有约,被这日头晒迷糊了,差点要误了时辰,这水看来是喝不成了。”
阿瓷正急着喝水,被她主子突如其来的一场表演弄得摸不着头脑,可也不敢拆穿,还连连点头附和。
女道士一顿,她已站到了内堂阴影处,看不清表情,声音到温婉柔和,颇为遗憾道,“那实在是可惜了。”
“就此别过了。”
李霁一回身,便大步朝外走去,及至观外,干脆拉起阿瓷的手,一鼓作气往山下跑去。
阿瓷叫她弄得一头雾水,可也知公主一定有她的道理,终是忍不住问道,“公主,咱们这是急着干什么去呀?”
李霁的声音轻轻传来,却掩盖不了其中紧张的情绪,”急着逃命。“
”她说她一人在此修行,可正殿中却结着蛛网,神像前也没有供奉,后院却清理齐整,这也罢了,可屋侧还码着厚厚的柴火,她一个人如何会囤积这么多柴,刚才日光鼎盛,我......我好像瞧见柴火堆里有闪光。“
”闪光?“
李霁的声音愈加低沉,”我只怕是兵器。“
话音刚落,林中忽地跳出几个蒙面大汉,将她们围在了当中,刚才的女道不紧不慢地走了下来。
她颇有闲情地鼓了鼓掌,“好推断,可你怎么不想想,这么多破绽的地方,我为什么敢领你们进来?”
她走到中间,正好与李霁对视,笑意吟吟,“因为我根本没打算让你走呀。”
李霁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怔了怔,忽而道,“你竟然是......”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袭来,她失去了意识。
29-第二十九章|长29蹆29老29阿姨29整29理
李霁在一阵颠簸中醒来,感到自己双手双脚被缚,四下里并无人声,惟闻马蹄与车辙声,想来此时正身处于疾驰的马车内。
她微微睁开眼,想看一眼周遭环境,不妨刚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剪水秋瞳,犹带几分笑意。
“你醒了?”
此人已换下了一身道袍,着窄袖胡衣,梳着寻常女子发髻,与之前相比多了几分飒爽。
李霁在林中时已想起在何处见过这女子,只是不明白她所图为何,此刻昏昏沉沉,又被人捆住了手脚,一时也懒得言语。
见李霁不语,这女子自己笑笑,倒主动与她搭话,“投桃报李,你打晕了我,应该也不会怪我这次迷晕了你吧。”
李霁一惊,她的确凭那双眼睛认出此女就是那晚三春楼的舞姬,舞姿曼妙,颠倒众生,还与那裴焕勾勾缠缠,让她印象深刻,更别提她还对此女下了黑手。
只是没想到,那日自己扮了男装,也还是被她认了出来。
“你知道是我?”
她没有解释,只是反问,“你不也认出我来了?”
李霁淡笑,“你舞跳得不错。”
此时马车外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这男子的话她虽听不懂,但她听得出是犬戎话,李霁心中大骇,女子见她惊诧,不以为意,用犬戎话回答了两句。
这是李霁第三次在京中碰上犬戎人,如今战事刚平,按说正是他们休养生息的时候,何故潜入京城,屡屡犯事,之前她觉得在京郊与三春楼碰上的是两伙不同的犬戎人,因为一个小心隐匿,一个明目张胆,如今想来,那晚犬戎人强闯三春楼,极有可能是为这女子而来。
一念至此,李霁竟有些后怕,看来那晚他们本应有所计划,若她没有打晕这舞姬,也不知当晚会发生什么,而现在,他们又为何要抓她呢。
还不及深想,另一桩事让她更为悚然。
“我的侍女在何处?”
那女子专心致志地在一旁看李霁沉思许久,不妨她第一个问的竟是这个,朝她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呢?没有用处的人我为何要留,你有此一问时,心中难道没有答案吗?”
李霁的心狠狠下坠,见阿瓷不同在车上,她心中确已觉得不妙,可还是忍不住要问个清楚,心中大恸,第一次有了悔意与自责,全是她的错,叫阿瓷为她丢了性命。
“那我对你们又有什么用?”
眼中蓄起了泪水,可她硬是张着眼睛不让一滴眼泪留下,光听她的声音,仍是平静。
女子抬起李霁的下巴,美眸含雾,姝丽无双。
“谁让你是裴之旸的女人。”
李霁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这帮子犬戎人真是出身蛮夷,行事如此马虎,莫不是认错了人,她与裴之旸连面都不曾见过,怎么扯得上关系。
但如此说来,她公主的身份想必并未暴露,毕竟公主出降早已众所周知。她有心澄清这个乌龙,但一来女子未必会信,二来她弄不好觉得她没有价值,非但不会放了她,一杀了之也不一定。
裴之旸啊裴之旸,刚回京城不知在哪惹了一身风流债,还累得本公主替你的相好受难,若还有重回京城的一日,定要你十倍偿还。
心念几转,面上却半点不显,李霁顺势问道,“看来,你们是想以我要挟裴之旸了?”
女子移开了手,道,“非也,我们是要杀了他。”
她说完,又冲李霁笑笑,“可要伤心了?那也没办法,谁叫他与我的男人有杀父之仇,都说以血还血,这是他该的。你也别难受,和我回了北地,那里的好儿郎多的是,再与你挑一个便是。”
李霁闻言有些意外,“你想把我带走?和你回犬戎?”
“几时和你说我是犬戎人了,你看我难道不是汉人长相?”
确实如此,李霁心里早有疑惑,没想到她自己点出来了,于是问道,“那你为何和这些犬戎人搅和在一起,可是受人所迫?”
女子眼神一暗,“那倒不是,说起来有几分复杂,我的男人是犬戎人,他于我有恩,我爱上他,此番不过是想来助他一臂之力。你嘛,以后就与我去幽州作伴,裴之旸一死,想来你回京城也难以自处。”
李霁听罢,知她对自己暂无杀心,心里略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