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十分虚弱,关胜以为他是在吩咐什么,便举着油灯过去床边,没想到他竟在说梦话,“晚晚,不要跳,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尽管预计到了?容璋不会有什么好气色,可看到他一张脸全无血色,额头上?甚至还多了?一条青痕,还是难受得心里一窒,她低下湿润的羽睫,哽声?道:“我没想过害你落海,我只是不想师兄有事。”
容璋看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知她是为自己在哭,容璋唇角勾起一抹笑来?,可这份笑在听到裴文?拓的名字后,又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冷声?诘问道:“你是来?求情?的?”
林晚有些懵,方才?她只想着看望他,却是没想到师兄的事,经容璋一提醒,才?想起来?师兄的事的确还得求他,便泪眼迷蒙的望着他,“你也知道师兄他是被牵连的,你能不能放了?他啊?”
还真是来?求情?的!
容璋深吸了?几口气,才?忍住没有叫人?将?她轰出?去,她是怎么做到不关心他这个丈夫的伤势,却只顾那个野男人?的安危的,盘算在心里的柔情?蜜语霎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放了?他,也不是不行。”
容璋瞥了?一眼她领口露出?的雪肤,目光肆无忌惮地往下看去,暗示意味甚浓地道:“只是,你要求我救你师兄?你拿什么作为交换?”
从前在房内,容璋也曾这般看她,林晚自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若是陪他睡一觉,就能换了?师兄的牢狱之灾,林晚不觉得吃亏,毕竟睡一次和睡一百次,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容璋倒也没有那个心思,毕竟上?回兰英也说了?晚晚不喜欢被逼迫,不过是气不过她心里只有裴文?拓而已,可没想到她竟真在自己面前宽衣,衣衫已滑至双臂,薄肩已袒露无疑,眼瞅着桃红的肚兜已经露出?荷叶边,甚至可以窥见雪峰之间的沟壑,她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容璋看得口干舌燥,赶忙就别开?了?脸,笑得十分讽刺,“为了?他,你还真是豁得出?去。先是为了?他威胁我要跳海,如今又是为了?他献身,你就那么喜欢他?”
林晚宽衣的手?一顿,有些懵懂地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容璋有些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我不会为难他,你先把衣裳穿好。”
还有这等好事?林晚有些不信,但也先将?衣裳穿起。
余光瞥见林晚穿戴整齐,这才?重新打量她,一个月不见,她脸色红润了?许多,可见没有他的日子,她过得甚是滋润,容璋很是艰难地开?口,“他对你好吗?”
林晚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想也是,你气色不错,人?也圆润了?一些。”容璋闭了?闭眼,“既然他对你好,你也喜欢他,我可以成?全你们。”
经过昨儿林晚闹的那一出?,容璋也总算想明白了?,与其强行将?她留在身边,逼得她生不如死,还不如放她自由。
“我的意思是,你也没个父母兄弟姐妹,我和你好歹生育了?个孩儿,也算是沾亲带故,往后你若是遇到了?难处,只管来?找我,我不会不帮你。只是,你若是跟着他出?了?海,往后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鞭长莫及。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够留在大梁,阿奴也可以时常见你。”
他终于是肯放过她了?吗?
林晚除了?诧异之外,为何还有些失落呢?
听到后面,她也明白了?,放她自由,放过师兄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要阿奴。
“阿奴就不能跟着我吗?”林晚试图争取。
容璋道:“晚晚,我年?岁不小了?,也就阿奴一个骨血,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更何况,你难道真的忍心毁了?阿奴的前程?”
这话若是从前,林晚还能够看开?,可经历过海上?那一场闹剧后,容璋动一动小指头就能要了?师兄他们的命,却是不得不承认,在强权面前,任你家务再大也是无济于事,要你命就跟玩儿一样。
见林晚不说话,便知她是认同这一点?的,又道:“曾经我答应过你,我的一切,将?来?都会传给阿奴,这一点?如今仍然作数,如此,你可以放心把阿奴交给我吗?”
只是林晚还有一件事不放心,“我自是相信你能够对阿奴好,可是诺大的国公府没有一个好人?,二房那些人?如此,你娘也没多少良心,将?来?你的妻子也一定容不下阿奴这个长子,你在衙门公务繁忙,有人?若是要害阿奴,总是会有可乘之机。”
容璋道:“我可以把阿奴养在墨林斋,由我亲自来?养,如此一来?,你可放心了??”
虽然容璋已经保证又保证,可当娘的又哪里能够完全放心?
见林晚不住地绞着帕子,吞吞吐吐地不肯应声?,容璋眉头一压,又道:“你应当知道,不论你同意不同意,阿奴我是肯定不会放手?的。”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林晚还能怎么办,更何况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坐牢,师兄这牢狱之灾,说到底也是她牵连的。
“容璋,你一定要护好阿奴,阿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找你拼命。”
容璋见她如此放心不下,眼里都蓄满了?不舍的泪水,很想问她一句,“你既然这么舍不得阿奴,何不留下来?抚养他长大?”
但想起女子往日的种?种?,决绝得不带一丝犹豫,他终究还是没有自找没趣,“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阿奴就不会有事。”
但其实,林晚何尝没有期盼过容璋开?口留下自己,阿奴是她挣命般生下的孩子,长这么大还不曾离开?过她一日,若是容璋开?口,她一定会留下来?。
可是他没有。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让她留下来?的话。
容璋说到做到,隔天便将?师兄和大胡子船长等人?放了?出?来?,未免下一回容璋再故技重施,裴文?拓打算即刻启程将?他们送去外邦,林晚为了?宽他的心,也打算一起去。
只是啊,分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将?阿奴交给容璋,可在分别时,隔着院门听到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却是怎么也挪动不了?脚步。
裴文?拓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若是你舍不得阿奴,你便先去金陵,等我把他们送走,再回来?金陵找你,如此一来?,你们母子往后也可以常见面。”
但其实两人?心知肚明,林晚独自留在大梁,还前去金陵意味着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分开?,就没必要再藕断丝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晚搵了?搵哭红的眼眶,最后撇了?一眼那低矮的院墙,泣不成?声?地道:“走吧。”
马车出?了?小巷子,往码头驶去,尽管已离开?书肆很远,可那一声?又一声?的“娘亲”还是锥心刺骨地在耳畔回旋,简直叫林晚心神不定。闭上?眼,脑海中不是阿奴旧疾复发无人?照看的画面,便是他被后娘欺负的画面,简直是头痛欲裂。
裴文?拓见林晚额头直冒汗,一张小脸皱成?一团,以为她是病了?,便探指至她额间,“晚晚,你没事吧?”
“师兄,对不起。”林晚带着哭腔道,“师兄,我放不下阿奴,我不能跟你走。”
裴文?拓却并不感到意外,实际上?自从容璋出?现在海上?,他便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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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璋肯放晚晚自由才?叫他感到意外。
裴文?拓看着她的眼,帮林晚把耳边的碎发别至而后,“晚晚,你我之间,何必谈辜负二字?师兄永远是盼着你好的。师兄和你,终究是差了?点?缘分,师兄不怪你,只怪自己没福气。”
从前在园子里时,她还没长大,后来?她长大了?,他因为五公主的缘故被迫离开?金陵,自家好白菜被别的男人?拱了?,好容易叫她看清那个男人?的面目,又因为畏首畏尾浪费了?四五年?的时光,可不是差点?缘分么。
见林晚眼里满是愧色,裴文?拓还反过来?安慰她,“你可不要小看你师兄,你师兄难道还愁找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