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柳越越淡淡的说道,“你别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你回想看看,是不是你娘一直在找我麻烦,如果不是我运气好,现在怕是已经不在这里跟你说话了!还有你外公府上,你觉得你外公无辜的话,那么我无辜死去的母亲呢?她难道不无辜?你母亲被软禁了而已你尚且如此憎恨我,何况我母亲被你外公他们害死了!做人还是要公平一点为好!”
当然柳越越的胆子一直没有大过,在知道秀儿的调查最后会牵扯到宁波侯府的时候,她立马就去找了张枫远,将此事告知给了他。她可不想到时候张枫远因为迁怒而把自己给弄死了。
那时候张枫远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以为秀儿是怎么发现那些鸢尾花的种子的?”
柳越越心中一惊,难道这件事情的主使者其实是张枫远,是他一直在引导案情的发展,一直将已经找到的证据往她们面前送?
可是他为何要对付自己的外公与舅舅?
张枫远没有多说,柳越越也没有多问,既然已经得了他的话,柳越越这才放心的让秀儿去捣鼓,她有心有了底子,即便事情最后有变,张枫远到底还算是一个靠山,不会让事情太失控了。
柳越越这些日子虽然足不出户,不代表什么事情也没做,一直就在琢磨张枫远这么做的目的。秀儿在忙着找证据,柳越越则是找人前去查探相府与宁波侯府的关系。
相府与宁波侯府关系一直很和睦,除了十余年前反对二夫人进门一事,不过那也应该是宁伯候府与张世良之间的矛盾,张枫远为何要牵扯其中。
柳越越琢磨了几日,倒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宁伯候府与相府的关系虽然是相护依存,可以说张家能够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与宁波侯府有分不开的关系,但是和谐之下也有些一些裂痕存在,宁伯候府挟恩有些裹挟的相府的意思在里面。向来宁波侯府已经是尾大不掉,想来张枫远早就有除去宁波侯府的意思,只是碍于他自己不好亲自动手,故而借助自己为母报仇的名义而已。
想要搬到一个堂堂侯府,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办到的,她的左右不过是个引线而已,想来如今,京城之中,已经满城风雨了才是。
她穿过头看着已经放下追查往事真相的秀儿,她正在与柔儿两人商量着一块帕子的新样式,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只是叫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儿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她既依赖她,又得防备着她。
因着这番变故,赐婚的事情迟迟没有下来,柳越越没有等来圣旨,倒是将楚寒灏给等了来。
酷暑的热度已经褪去了,楚寒灏华衣长衫,依旧是一身的寒意,不过与以往不同的人,这一次他到来的时候并没有以嘲讽与鄙视的目光看着柳越越,而是带着几分深意。
“你是如何发现这件事情的?”楚寒灏问道,面色有些疲倦。
柳越越轻轻的叹息了一下,她在深闺却也听说了他在朝中与大皇子已经斗得水火不容,但是这一次的事情毕竟牵扯到了他的母亲,他伤感也应该在情理之中。
“有人想让我发现,我便发现了!”柳越越淡淡的说道,“我不过一块浮萍而已,何时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柳越越为自己的身不由己而感叹不已,楚寒灏大抵以为她也是为了母亲的事情伤怀,故而也感同身受,劝道:“你我皆是幼年丧母,虽身在权力的中心,又何尝不是权力的牺牲品。这世间总有再多的不得已,然而真相却终究不会被掩盖,她们不是昭雪了么!”
“此事只有宁波侯府的参与吗?”柳越越抬眸望了一眼楚寒灏,他不再冷嘲热讽,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宁伯候还有王伦严已经将所有的事情扛了下来,包括当年在丞相想要抬二夫人为嫡妻的时候,以鸢尾加红丸谋害二夫人,又担心与二夫人关系甚好的皇后会追查下去,于是丧心病狂的连皇后也一起谋害了!”楚寒灏声音冷寒的说道。
“你相信吗?”
第六十八章 还有什么是不不能够牺牲的?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楚寒灏冷笑了一声,“宫中的案子已经是十余年前的旧案了,该死的人也基本上全死了,找不到应有的人证与物证。 宁伯候父子已经将事情全部扛了下来,父皇虽然心系母后,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将事情暂且压了下来!”
“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柳越越望着上空的云卷云舒,“你怀疑是谦贵妃,但是无论有没有先皇后的事情,你们总归还是会继续斗下去,即便你们自己念着兄弟感情,但是你们背后的人会推着你们一直下去,不死不休,直到有人登上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为止!我不过是在这场精心策划的游戏之中的一个小棋子,你们看似是下棋的人,可是谁又不是身不由己呢!”
楚寒灏面色深沉的沉默了片刻,他与柳越越并肩站在屋檐之下,并非十分浓烈的阳光洒在地面,院子里面的草木在这阳光之中显露出峥嵘的假象,他侧过头看着她的侧脸,那种在皇宫陌生感再一次袭来,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警惕,而如今更是多了两分让人看不懂的深沉与无奈。
“秀儿是不是你的人?”柳越越想了半天才回过头看着太子又问道,却正巧与他大量自己的目光碰到一起,她蹙眉不解,他尴尬移开。
秀儿可以说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最为信任的人,现在却是她解不开的心结。身边的人皆有算计,她该信的又该是谁?
“我有必要安插人在你的身边吗?”太子微微一晒,“不要将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全部算在本宫的身上,事实上,你还并不值得本宫花那么多的心思!”
“那太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柳越越将不该流露出的情绪收敛了起来,转过身,正色瞧着楚寒灏问道。
“本宫……”楚寒灏顿了一下,是啊,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微微蹙眉,看着柳越越的眼睛,沉默了半响,方才说道:“我想母后了!”
柳越越讶异了一下,他眸子里面的思念与悲哀不假,未曾想到他竟然会将如此脆弱的一面在自己面前暴露出来。
以前楚寒灏在她心中的不过只是个虚幻的形象,腹黑暴戾,心有他属,她不断的强化他不过是一串代码的概念,可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他高大帅气,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他同样是一个会悲伤会愤怒会思念母亲的活生生的人。
她从未如此仔细以及这般的有勇气去直视他的眼睛,她甚至对他产生丝丝的怜悯,除却他天生的尊贵的身份,他也不过是个常人而已。
“我们以前也是一直这样争锋相对吗?”柳越越问道。
“那倒不是!”楚寒灏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小时候我们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在你母亲去世之前你还是蛮可爱,只是后来……”
他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了,又换了一副面孔冰冷的面孔看着柳越越继续说道:“待此事一过,婚期怕是要下来了,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他倒是好意思提这件事情,柳越越心中讪笑了一下,面上淡淡的说道:“你若是将双凤钗给我了,我自然会履行我的承诺!你不要防备着我,也不必时常提醒我,你我既然相看两厌,你当我愿意嫁你为妻,然后日日受气么?”
楚寒灏眸子微微一眯,再一次确信她的眼神里面已经没了从前的狂热情感,他感到松了一口气,若是她能够实现承诺,他必然也能够对若言实现承诺,让她成为自己的唯一的妻,只是心头又无端的升起一股怒火,叫他有几分无措。
“宁四小姐……”
“什么?”楚寒灏蹙眉冷声道。
“没什么!”柳越越轻轻的叹息,她本来想问一问她这宁四小姐与人偷情他真的是一无所知还是早有预谋,不过话出口却又不想知道答案了,与她何干呢?
在中秋的前一夜,对宁波侯府的判决下来,宁伯候极其长子被处死,其余之人流放岭南。
张枫远前来跟张世良说起此事的时候,他正在教柳越越下棋。
张枫远说起自己的外公与舅舅的死讯的时候,声音冷淡,表情极其的冷静,仿佛说的是正在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般。他的声线还是一贯的清冷,如今更多寒如冷冬一般。
柳越越虽然装作低头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落子,实际上心中却是寒意一片,就连血脉相承的亲情都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放弃,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敢不能做的,为了巩固权势,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够放弃的?
“嗯!”张世良轻轻的应了一声,好像十来年前的旧事被挖了出来,叫相府之中与之有关的人都蒙上了一抹黯淡的灰色一般。
其实那是一段饱含血腥的辛密,当年先皇后突然去世,惠元帝为此失去了理智,将皇后宫里面几乎所有的宫人处死为皇后陪葬,无辜被牵连的还有数位未曾生育的嫔妃,本以为此次这一次又是一次腥风血雨,只是再浓烈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渐渐逝去,皇帝本性仁厚,对于此事的处理可谓是出奇的温和了,只是处死了主谋而已。
“母亲……”提起大夫人的时候,张枫远的声音里面终于多了一丝温度,他垂眸望着棋盘之上的局势,长长的睫毛将眼睛里面的情绪掩盖住了,“父亲是如何打算的?”
“我已经问过她了,当年之事她虽然知情,但是却并未参与其中!”张世良淡淡的说着,没有去看长子的脸色,“她以后便住在紫烟阁内,对外依旧是丞相府的夫人!”
“谢父亲!”张枫远微微鞠躬,他知道二夫人对于父亲的意义,父亲不追究母亲已经是为了自己的荣誉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柳越越手上的棋子还是没有落下,他将棋子接过,将它轻轻的一放,对柳越越说道:“又舍方才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