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场lv3→lv4,小雪辛苦了╮(╯_╰)╭
另外在上章评论区贴了虫母的存稿,差不多两千字,有兴趣可以吃一口
环佩/“识相的话就自觉滚出这个岛,回你的草原老家去”
裴言自然也看见了薄辞雪周围满当当一圈或眼熟或眼生的面孔,但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淡淡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他看上去云淡风轻,殊不知昨晚一夜没睡着,哭了整整一宿。他想过薄辞雪可能恨他,厌他,甚至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期望对方会原谅他,独独没想过会忘记他。
也是。一百年了,足够一个凡人由生到死,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被记住。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像狗一样伏在那人足下,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再远远望着他就好了。
想清楚之后,裴言一早便跑去镇上的成衣铺,买了一身最贵的行头,又将随意扎起的头发用发冠整整齐齐地束好,乍一看颇像个翩翩公子。于是叶赫真和巫奚赫然发现裴言居然是他们里边最靓的那位,不由得暗暗咬牙,在心里大骂心机狗。
薄辞雪只是昨日见了这人一面,听见巫奚的话语后有些奇怪,便问:“哦?你认识他?”
“一面之缘,不太熟。”巫奚温声道,旋即朝其他人不冷不热地笑了笑:“大家都站在外面做什么,来我们家坐一会儿吧。”
他刻意将“我们家”这三个字咬得很重,有种不言而喻的亲昵和暧昧。薄远不甘示弱,立刻附和:“嗯嗯,来我们家坐啊!”
几人推门而入,进入院内。庭院中种着几棵樱树,正是落樱时节,满院缤纷。一汪清泉穿庭而过,水上浮着薄红,水下隐有金鱼游曳,角落里还有一架擦得干干净净的秋千。虽不雍容豪奢,却别有一番野趣。
屋内陈设亦然,没什么多余的赘饰,但每一样物品都恰到好处,连土陶质地的花盆也带着淡淡的光润感。相较之下,弭蝉居虽然同样简约,却终年缠绕着难掩的死气,如同一具华丽而空洞的棺材。
那时的薄辞雪显然没有精力打理自己的居所,宫人们也只会日复一日地重复该做的工作,不敢逾矩半分。而这里处处可见主人的用心,看起来已彻底走出了过往的阴影,迎来崭新的日子了。
裴言想要提起唇角笑笑,但眼睛不知为何有些发酸。他压下那抹苦涩,在薄辞雪身侧落座,轻声道:“阿雪,我来这里是想将一件旧物还给你。”
薄辞雪微讶。别的不说,这些人怎么一见到他就喊阿雪,他们很熟吗:“是什么?”
裴言从怀里小心地取出一块流云百福环佩。那环佩是罕见的金翡,品相极佳,呈剔透漂亮的蜜糖色,周围环绕了十二只蝙蝠,意为“遍福”,又兼云纹饰之,做工精巧,粗看便知价值连城。
它是薄辞雪的旧物,本该与他众多的私人物品一同封棺入土,但薄辞雪生前要求薄葬,所以几乎没有带任何殉葬品,因而裴言便私下保留了它们:“……你走之后,我一直将它带在身上,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薄辞雪从裴言手中接过环佩,认真端详。出乎裴言的意料,他微微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但你可能认错人了,我并没有这样一枚环佩。”
“可……这是你母亲给你的。”裴言愕然:“这是你十岁那年的生辰礼物,还同我讲过,你不记得了吗?”
薄辞雪蹙了蹙眉。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母亲出身寻常人家,又早早逝去,怎么会有如此昂贵的遗物给他。但这枚环佩又是意外的熟悉,乍一看见后,无数陌生的画面在脑海深处剧烈翻涌,却又被某道不可见的屏障死死压在海面之下。他想要回想清楚,却骤然产生了一种失重感,仿佛在梦境中从高处踩空坠落一般。
见薄辞雪忽然抖了一下,巫奚顿时紧张起来,匆匆追问:“阿雪,你怎么样?”
薄辞雪回神,摇摇头。见屋内的所有人都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他不得不又补了一句:“没事。可能今天累了。”
“肯定是饿了,现在都几点了。哥你等等,我去做饭!”
薄远恍然,立刻起身走向厨房。薄辞雪将环佩归还给裴言,也跟了上去,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跟你一起。巫奚,麻烦你招待一下客人。”
巫奚温柔地笑笑,应道:“好,我一定会好好‘招待’的。”
待薄辞雪离开后,那抹温柔的笑便立刻换了个走向,变得森冷无比:“将军们本事真大,连这里都找过来了不对,现在应该叫您元首大人吧?”
裴言没有心思和他阴阳怪气地寒暄,打断:“别废话。是不是你动的手脚,让他忘掉了过去的一切?”
巫奚冷笑了一声。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抿了一口,才慢慢道:
“是又怎么样。那你知道吗,他复生之后,一共自杀了三次。”
这一句话落,室内俱寂。
“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是一条无望的死路,这点大人您应该比我清楚。”巫奚站起身,端着茶杯,走到裴言身边,蓦然提着他的领口将人拽起来,苍白的手因用力而凸现出蓝紫色的血管:“来,大人,请您告诉我。我这样做,难道要眼睁睁去看他自杀第四次、第五次,直到彻彻底底死在我面前吗?”
裴言的脸刹那失去血色。
是他想得太理想了。若非巫奚告知,他竟全然没考虑过薄辞雪再一次去死的可能性。
眼前的薄辞雪鲜活温柔、生动漂亮,以至于让他选择性遗忘了薄辞雪在世的最后那段时间是什么样子。对方如人偶一样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也对此漠不关心。他数日都不会与外界有一丁点交流,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安静地等待大限之至。
那时他已经对未来完全没有任何期冀,活着对他来说是一场漫长的凌迟。他所重视的一切都离他很远很远,连梦都梦不见,只有幻灭的泡沫和肉体的痛苦长长久久地陪着他,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了。长%腿老阿﹑姨证﹒理
巫奚看着面色惨白的裴言,讥讽道:“倒是大人颇有闲情逸致,收拾得花枝招展就来了。我真的好奇大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云京的城墙大约也望之莫及吧?”
他敛去笑意,将茶杯一倾,兜头泼在裴言的新衣服上,冷冷道:“真是个贱货。”
他松开手,将失魂落魄的裴言扔回座椅上。叶赫真听得汗流浃背,张了张嘴,不待开口,只听巫奚指着他的鼻子继续痛骂:“怎么?你觉得他不是?我告诉你,不单他是,你也一样。你既知他不喜欢你,更不爱见你,偏趁着他忘掉这一切的时候死皮赖脸缠着他不放,除了让他难受有什么用?识相的话就自觉滚出这个岛,回你的草原老家,滚!快点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暗斗/他险些当场气晕,第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叶赫真的脸本来就黑,被巫奚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通痛骂后更是黑了数倍,贴片弯月就能饰演包公。他不擅言辞,又从没被人这么痛骂过,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口骂回去,只能闷声道:“我就不滚。除非你让阿雪亲口跟我说。”
巫奚气了个倒仰。薄辞雪怎么可能这么不留情面地跟人说话,叶赫真摆明了就是要赖在这里了。他无规律地在屋内踱了几步,骤然一扭头,冷笑一声:“好。不滚就不滚吧,你等着,总有你主动滚的时候!”
叶赫真猜不出他又在动什么坏心思,为了不露怯,也冷笑了一声,大步离去。他一心想知道薄辞雪的口味,便沿着薄辞雪离开的方向去了厨房,想跟着学一学那些菜的做法。
厨房内。
为了加快做饭的速度,薄远砰的一声变回了原形。一大滩黑色的不明物体从衣服堆里爬出来,腕足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火速开工。薄辞雪在一边切菜,偶尔帮薄远纠正一下香料的用量,忽听见厨房门骤然被敲响:“我可以进来吗?”
所有腕足齐刷刷地一颤,赶紧变回了人形。薄远之前用真实形态吓晕过好几个上山的旅人,山中一度有过邪神的传说,所以现在从不在薄辞雪以外的人面前显露原形。但他变回人形后整个人都光溜溜的,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开始套衣服:“不可以!!”
叶赫真正要推门,不料却听见内里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他推门的手僵在原地,只听一个音色略为清亮的少年着急地小声道:“哥我衣带缠住了,能不能帮帮我?”
薄辞雪似乎很低地叹了口气,让叶赫真稍等片刻。叶赫真如石雕般在门口伫了良久,觉得每一秒都像一年那样漫长。不知过了多久,门才重新打开,少年站在门口,语气不怎么好地问:“怎么了?”
对方已穿好了衣服,但明显没有进入厨房前那么齐整了。叶赫真刚在外面挨了一顿骂,又一不小心听见了心上人的墙角,心态已然在破碎的边缘。他深吸了口气,摁住心下翻涌的情绪,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过来帮忙打打下手。”
薄远看了眼薄辞雪,想起对方教育自己要讲礼貌,勉强将一句“用不着”咽了下去,阳光开朗地笑笑:“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这里有我跟我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