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连连炸起,一时压过鼓声。那鸟翼不过半寸有余,一不留神就会踩空,摔个半身不遂。而持剑之人身形极稳,招式漂亮干脆,雪亮的剑刃在他手中宛如一支清瘦的梅枝。在邪祟的包围之下,他的身形丝毫不乱,轻松自如,仿佛不是在对战,而是在弄草莳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身影牢牢吸引,一眼不眨地注视着他。层层叠叠的雪色华服扬起又落下,如大开的花朵般盛放又凋谢,伴随剑刃交错、樱花纷飞,当真酣畅淋漓、举世无双。
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想倘若武帝亲临,恐怕就是这样的情形了吧。
只是哪位神明在成神之后,还会停留在污浊不堪的人间呢。
武帝的戏份比薄远扮演的邪祟要长许多,薄辞雪完成自己的部分后,薄远已经先下了。他收剑回鞘,换下华服,便去门口的小摊上找他。
开场表演已经结束,神庙门口依旧围得水泄不通。那位武帝的神像刚从庙里抬出来,无数人不停地向神像抛掷鲜花,还有人冲过去亲吻神像的脚背。薄辞雪费力地挤到离门口最近的鱿鱼摊边,却见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密密麻麻,也看不见薄远在哪。就在他准备到旁边找找之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欣然回头:“你来了。”
那人并不言语,只牢牢抓着他的手不放,但力度又不是很大,像生怕握痛了他似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手好像在发抖。
他试着挣了一下,没挣开,终于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了?”
那人动了动唇,似乎说了什么,不巧游神的队伍刚好经过,敲锣打鼓,声浪震天,实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薄辞雪索性先不问了,随手给了老板二十钱,买了一只薄远的同类,将竹签子递过去:“你手一直在抖,饿的?”
对方伸手接过,但没吃,就这样愣愣地举着,跟傻了似的。薄辞雪眉头微蹙,伸手摘掉了他的面具,跟一张陌生又略略有点眼熟的异域面孔对上了视线。
“……”
薄辞雪低头看了眼两人紧握的手。对方也跟着低下了头,却是用嘴唇碰了碰他脸上的面具。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薄远的声音:“哥我在这里!奚哥也回来了!快看,我刚刚买到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卡在了嗓子眼里。巫奚站在薄远身侧,死死盯着薄辞雪和叶赫真紧紧交握的手,终年苍白如死人的脸黑了个彻彻底底。
【作家想说的话:】
脑了一个很帅很性感游刃有余云淡风轻人还很好的酷哥受,,但去年说的那本神经病小虫母也存了很多稿了,下本没想好开哪个,好纠结→←(srds今年压力巨大可能一本也没精力写orz)
ps 人世是地狱顶上的一场赏花会引自小林一茶
争宠/“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吧。”
薄辞雪被那个异域青年紧抓着手,见薄远和巫奚一声不吭地朝他走来,一时竟隐隐有种类似心虚的感觉。他尴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顿了又顿,将面具扣回了青年脸上:“不好意思,能先放开我吗。”
青年依言松了手,但手指还虚虚握着,保持着刚刚抓住他的姿势,轻微地发着抖:“阿雪,我,我……”
他磕磕绊绊地说了几个字,便再说不下去了。一滴水珠沿着面具的下沿飞快地滚下来,落到了地上。
现在轮到薄辞雪呆了。他下意识地想帮对方擦掉,抬起手后又觉得太过冒昧,只好收了回去。正在这时,薄远已抢先人群里挤了过来,扣紧了他的手指,冲着叶赫真一阵狂吠:“你怎么回事,怎么当街耍流氓啊??”
“。”薄辞雪有种给他戴上口枷拴上狗链拖回去的冲动。还好周围的人都忙着拜神,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四人。青年倒没有被激怒,只木木道:“这是你的新恋人吗,看起来年纪很小。”
?什么新的旧的,搞得他很不专一一样……薄辞雪刚要出声,薄远先一步呛了回去,只不过呛的是后半句:“不小了!我今年都十八了!”
薄辞雪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薄远的手,胡说八道什么。但青年并没有理会薄远,只直直地看着薄辞雪,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委屈:“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刚满十八。”
这下薄远也露出了呆滞的神情。巫奚像游魂一样飘过来,轻轻拉起薄辞雪另一只手,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叶赫真:“‘在一起’?这位兄弟,你有些神志不清了吧。”
叶赫真在看见巫奚的一瞬间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拳头。连想都不用想,绝对是这个神神叨叨的老阴逼搞得鬼,让他的王后离他而去。好在一百年过去,他已经学会先用言语反击,而不是当街和巫奚厮打在一起当然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谢谢关心,我清醒得很。”叶赫真哈哈一笑,举起手中肥肥嫩嫩的烤鱿鱼,道:“看见了吗,阿雪刚刚给我买的。”
他掀起面具,珍惜地咬了一小口。不愧是阿雪买的,真香。
薄远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向薄辞雪,就差眼泪汪汪了:“真的吗哥?为什么给他买不给我买??!!”
薄辞雪很想说本来就是买给他的,但这句话未免有点太伤这位外族兄弟的心,终究没说出口。不知为什么,他不太想看见对方难受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是为樱川镇的旅游事业考虑。人家千里迢迢从草原跑到瀛山岛玩,总不能给人留下很烂的印象,呵呵。
不过为了安抚手边这位,他又掏了串钱塞给摊主:“老板,再来一串。”
“好嘞!”
摊主熟练地将穿好的鱿鱼烙在铁板上,撒上各色调料,来回两面翻烤,香味扑鼻,令人食指大动。不远处的小孩立刻被馋哭了,哭着喊着让他爹妈也给他来一串。摊主看热闹不嫌事大,边烤边乐呵呵道:“买三串送一串,划算得很,来看看啊?”
巫奚抓住薄辞雪的手微微一紧,忍了又忍,还是低声道:“……我也要。”
*
薄辞雪给三人各买了一串烤鱿鱼,耳边却并没有因此安生下来。他不爱吃这东西,于是薄远美滋滋地拿走了两串,被巫奚和那位疑似有妄想症的异域青年拉起来轮流审判。薄远置若罔闻,高高兴兴道:“谢谢哥,我就知道哥对我最好了!哥你看,我刚买到了御椿樱编的手串,是不是很好看?”
他三两下将烤鱿鱼解决掉,兴冲冲地往薄辞雪手上戴。御椿樱是一种很稀有的品种,又叫晚春美人,花有八瓣,纤弱轻盈,片片如白雪,纯洁不失美艳。而薄辞雪的手似乎更白一些,冰肌玉骨,修长光滑,关节处透着淡淡的粉,比樱花更叫人移不开眼。
他由着薄远套上,半无奈半纵容地应了一声好看这下叶赫真和巫奚同时受不了了,巫奚倒没说什么,毕竟他的风格一贯是背地里使坏,比如偷偷往薄远的水杯里下泻药;叶赫真则立刻问:“阿雪你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有卖甜酒酿的,你想尝尝吗?”
“他不喜欢吃甜的。”巫奚微笑着打断他:“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说‘在一起’这种话了吧。”
叶赫真怔了一下。
当初他和薄辞雪相识之时,对方已经开始五衰,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清楚薄辞雪喜欢吃什么。叶赫真的鼻尖有些微微发酸,低低道:“对不起阿雪,以后我会努力搞清楚的。不管怎样,你现在能尝到味道真的太好了。”
薄远真受不了这位大哥深情款款的样子,怒了:“不是你精神真的有点问题吧?我哥一直都能尝到味道好不好,再说他想吃什么轮到你献殷勤了吗?你谁啊?”
薄辞雪将手伸到面具后面,用力捏捏眉心:“小远,不得无礼。还有这位朋友,我好像没有见过你吧,是不是认错人了?”
“长生天在上,我变成狗也不会认错你。”叶赫真指天为誓,认真道:“阿雪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的。”
薄远拳头硬了。薄辞雪把他扯回来,及时阻止了一场街头斗殴:“算了,回去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就这样,薄辞雪左手拽着薄远,右手牵着巫奚,后面跟着叶赫真,回到了山间的住所。三人时不时就要起点争执,偶尔还会大打出手,让他第一次感觉上山的路如此漫长。
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就在他以为终于解脱了的时候,视线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对方像守门的大狗一样立在栅栏旁边,一动不动,肩上满是落樱。听见脚步声,他立刻回过头,满眼欣喜:“阿雪,你回来了!!”
但叶赫真和巫奚的脸色双双变得奇臭无比,巫奚尤其,简直臭中之臭,比死了三天还感人:“……你怎么也来了。”
【作家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