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赫真的脸腾得一下红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又粗又硬,还有很多疤痕,一点都不像薄辞雪的手那样柔滑干净。他局促地说了声好,心想等下就出去找裁缝裁几副真丝手套,以后轮换着戴在手上。

薄辞雪噗嗤一声笑了,可能觉得他现在的样子蠢乎乎的,和围猎场上那个威风凛凛一呼百应的王全无相似之处。叶赫真小心地避开他受伤的肩膀,凑上去亲他的嘴唇。

两个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也莫过于此。

气氛很好,缱绻至极,只是没一会儿就变了味儿。年轻的蛮族人不知何时又钻到了乌发美人的腿间,把脸凑到腿心,继续跟下面那只小嘴接吻。

自从开荤以后,叶赫真每天都要缠着薄辞雪做点夫妻之间的事,不要脸地弄了他一次又一次,如今已轻车熟路。他趴在薄辞雪雪白光滑的大腿间,大口大口吃他娇嫩的肉屄,将那枚红艳艳的肉核舔得又肿又烫。薄辞雪绞着他的脖颈,急促地轻喘着,很快受不住地潮喷出来。

他今天起得很早,又被舔喷了一次,现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叶赫真湿淋淋地从他腿间钻出来,为他清理了一下,又给他更换了新的冰袋消肿。做完这一切后,叶赫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心中短暂退却的乌云又缓慢地笼了回来。

他像一个好不容易把稀世珍宝偷回家的窃贼,一转头发现自己似乎也被贼惦记上了。

叶赫达理是叶赫泰第九个儿子,也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叶赫泰被薄辞雪杀死后,整个草原进入了部落混战时期,叶赫部也陷入了严重的内斗。叶赫达理比他小两岁,是他在这场混战里唯一活下来的兄弟,也是最像他的那一个。

一旦盯上什么,到死都不会撒手。

因此,叶赫达理看薄辞雪的眼神,熟悉得让他惊心。

持续数日的行围很快结束。王在华丽恢弘的斡尔朵里设下宴饮,各部落的贵族们聚在这里烹羊宰牛,大快朵颐,享用着山川的恩赐。

叶赫达理收获颇丰,还猎到了一只极其难得的银墟白狼。这种狼通常只生活在雪山之上,神出鬼没,一身皮毛洁白无暇,是有市无价的稀罕货。叶赫达理亲手处理了它,并用一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想在宴上献给王后,作为那日相救的答谢之礼。

但让他失望的是,王后没有出席,叶赫真独自坐在首位,身边空空荡荡。他坐在叶赫真下首,摸了摸手边的盒子,脑子里闪过王后那张冷淡而稠丽的脸,心中略微有些惆怅。

那天他的表现有点太呆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给王后留下坏印象。但是他猎到的这张狼皮真的很漂亮,王后见到之后一定会喜欢,说不定能够扭转自己的形象。

酒过三巡,好几个将领跳出来,要比试“布库”助兴。布库是草原话,意思是摔跤,两两在地毯上进行肉搏。宴上的乐师适时地换了个音乐,乐声激扬,场面紧张活跃。叶赫达理起了点兴致,正跃跃欲试,面前突然多了个魁梧的身形:“王,不知道巴齐丹有没有这个资格,领教您的武艺?”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穿着深蓝色的短褂,脚上蹬着靴子,头戴一只圆顶立帽,半张脸上纹着张牙舞爪的刺青,看上去喝了不少。叶赫达理认识他,他是伊尔根部的首领。他的父亲被叶赫部打败以后自杀死亡,巴齐丹是他最大的儿子,继承了他父亲的位置。

叶赫达理很不喜欢他,今天行围时本来射中了一只野猪,还被对方抢走了。叶赫真这几天心情低落,也没什么与人比划的兴趣,闻言也淡淡的:“我不胜酒力,让贝勒跟你打吧。”

巴齐丹傲慢地抬起下巴,扫了叶赫达理一眼:“我不欺负小辈。”

“喂!”叶赫达理顿时不高兴了。什么叫欺负!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好吧!

“那好。”叶赫真没什么表情地走下来,痛快道:“来吧。”

巴齐丹有些吃惊,没料到叶赫真会这么干脆,一肚子激将的话憋在了肚子里。他提起一口气,脱掉碍事的外褂,粗声粗气道:“好!”

高高的烛台向外发出金红的光芒,穹顶下辉煌一片,站在地毯上对峙的两个男人仿佛也变成了两只金毛野兽,准备随时咬死对方。巴齐丹率先发力,直直冲叶赫真撞过来。叶赫真眼疾手快,擒住巴齐丹的手臂,挺膝提臀,猛然将巴齐丹摔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叫好,叶赫达理叫得最大声。巴齐丹脸憋得通红,但被摁得动弹不了分毫,只能憋屈地认输。叶赫真放开他,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巴齐丹面沉如水,硬着头皮道:“多谢王的指教。”

叶赫真随意地点点头,很快离了席,不知去了哪里。叶赫达理看叶赫真一走,顿时原形毕露,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脖子:“哈哈哈,看不起谁啊?在我王兄手底一招都没走过,我好歹还能多过几招呢。”

巴齐丹脸更黑了,把叶赫达理一推,大步走了出去。叶赫达理不屑地嘁了一声,也没了跟人比斗的兴致,继续抱着准备献给王后的盒子犯愁。王后一向深居简出,很可能连见都不会见他,大概率会让他放下礼物后离开。所以他要怎样才能再见王后一面啊。

他纠结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仰头灌了一口闷酒。酒壮怂人胆,他叶赫达理本来就不是胆小的人,喝了两口酒愈发胆大包天。

他就去看看王后怎么了?王后要是不想见他,他再滚出来就是了。

思及此,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抱着盒子去找王后的仆从。出乎他的意料,王后不仅没有休息,还允许他进来拜见。

叶赫达理的心登时狂跳起来。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下定决心,跟着仆从走了进去。

王后居住的宫室里铺着奢华的厚地毯,脚步声会被柔软的长毛吞得一干二净。叶赫达理小心地走在上面,第一次担心自己的鞋子不够干净,会弄脏王后的地毯。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清苦香气,有焚香,也有药香。王后正斜斜地躺在榻上,两侧的帷帐放下来,只能看见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

叶赫达理只匆匆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不敢继续乱看。他深吸一口气,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可惜王后对那张珍贵的白狼皮似乎没什么兴趣,只简简单单地说了句知道了,多谢贝勒美意。

叶赫达理稍微有些失落,不想就这样离去。他的王兄对这位王后极为爱重,每日都要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这次拜见后估计要再过很久才能见到他了。于是叶赫达理执着地跪在地上,大着胆子问:“陛下,这几日我一直在回想您那一箭的风姿,可还是有很多不解,您能否为我指点一二?”

帐后传来一阵轻笑。叶赫达理霎时面红耳赤,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暴露无遗。他鼓起勇气掀开帐子,轻轻执起那只垂在床侧的手,用额头虔诚无比地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他做好了被辱骂被殴打甚至被赶出王宫的准备,但令他惊喜的是,王后并没有这样做。对方的态度很平静,甚至淡笑了一下:“你的胆子好像没有你哥的大。”

叶赫达理的脑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最后一线理智也灰飞烟灭。他那张和叶赫真有五成相似的脸红得直冒热气,无比急切地低下头,向薄辞雪的手背吻去。

只是下一秒,后领口就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叶赫达理愕然抬眸,随即吓了个半死。只见他哥掀开厚重的锦被,神情阴冷地从王后身下钻出来,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直到此刻,叶赫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冷静稳重的裴兄会在人前那样不顾体面地发疯了。

他的妻子明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但连演都懒得演一下。叶赫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一直不出面,叶赫达理就算把薄辞雪抱在怀里按着亲,薄辞雪也会任对方为所欲为。

一如上元那一夜,他在裴言面前,温柔地回吻自己。

阋墙/嫂嫂都乐意亲近他,谁是多余的那个很明显吧

这一夜的索兰多布堪称鸡飞狗跳。叶赫真找了根牧羊鞭,差点把自己的亲弟弟活活抽死,最后命令叶赫达理明日一早立刻滚去西边的孜崃草原,再也不准回来。有不明真相的贵族上赶着劝架,碰了一鼻子灰,一起被撵出了王宫。

叶赫达理不肯走,异想天开地认为王后对自己也有好感,不然为什么会救他,又为什么允许自己亲吻他的手。两个侍卫冲上来把他往外拖,他死死揪着地毯的长毛不松手,还当场高歌一曲,唱了草原最古老最有名的情歌,声称即使他的肉体被赶出索兰多布,他的心也永远留在薄辞雪这里。

叶赫真气得发疯,真想把他的头摁进湖里清醒清醒:“你?就你?你怎么不照照镜子,你也配?”

叶赫达理摸摸自己的脸,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王兄,我们是亲生兄弟,长得也差不多,王嫂能看上你的话说明也能看上我啊。再说王嫂都还没说什么,王兄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王后都乐意亲近他,谁是多余的那个很明显吧!

他没敢说他们一个爹一个娘,一个老婆怎么了,草原上收继婚也是常有的事。但即便这样已经惹得叶赫真狂怒,挥着鞭子重重往他背上打。叶赫达理疼得嗷嗷乱叫,紧握着地毯的手被迫松开,被周围的侍卫看准时机拖了下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贝勒一走,室内立刻变得像坟墓一样死寂。叶赫达理进来之前,叶赫真一直在薄辞雪腿间给他舔,舌尖上还带着淡淡的腥涩甜意。而现在,那缕甜意已经烟消云散,喉头哽塞得厉害。

“……为什么……”为什么不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