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母心里想着,抬头看了一眼这便宜儿子,越想越想不明白,怎么亲儿子还不如儿子带回家的这个体贴孝顺,祁母放下炒菜勺,站正身子极具威严地跟阎东说,“去把我电话拿来。”
阎东一听就知道他对象的亲妈要给他做主了,屁颠地给祁母取来电话,看着她三两下拨出一个号码,十来秒后那边接通,就听那边一句妈还没叫完,老太太突然中气十足地撂下一句质问,“就是你欺负他?”
噗嗤,阎东在电话这头笑了,祁卫在电话那头懵了。
这么好的婆婆真的存在吗?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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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祁卫被这扑头盖脸的一句质问弄得发懵,没待他反应过来,祁母又问一句,“就是你不让东东回家的?”祁母语气豪横,祁卫这才意识到是阎东去跟他妈告状去了,他这边撑着车窗无奈扶额,手机那头阎东正猫在祁母身后偷听着电话。
“唉,妈,阎东上您那去了?”祁卫问了一句,坐正发动车子,从阎东公司楼下掉头往他妈家开。车载语音又传来他老妈中气十足不输二八的嗓门,“我告诉你祁卫,这个家你不爱回来就算,你还管人东东来不来!”祁卫叹一口气,看着室外仅剩的那一片霓虹,车水马龙连成一条红色,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回家的,自己的、租的,总归称得上自己做主的屋子就是旅途的终点,但阎东不一样,阎东是寄人篱下,回不去自己的家。
“妈,我开车马上到,不说了。”说完祁卫挂了电话,他想给阎东打一个,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他说的阎东一定听不懂,懂了阎东也不会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阎东任性,认死理。
半个小时后,祁卫到了东合,停车爬楼,敲门进家门的时候饭菜刚好,阎东过来给他开门,那样子是刚端了饭菜上桌,因为祁卫注意到阎东用手在摸耳朵,那还是他教他的,被烫了放耳朵上搓一搓,并没有什么用,但是阎东记住了,之后就总是那么做。
祁卫扯过阎东的手,果然手指被烫得通红,阎东偷瞄了一眼祁卫的神色,一边把手往回抽,一边小声说,“没事。”祁卫不给他收回去,拽着他的手又看了一会,像是要把那么一点无关皮肉的伤口刻在脑子里,好一会才牵着阎东走进了家门。
“妈!爸!”祁卫先跟二老打招呼,祁父正坐在客厅看书,看见他来了应了一句,就继续低头举着放大镜看报纸,祁母从厨房出来看见祁卫,又看见小两口牵着的手,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然后发挥全家最高领导人的地位,宣布“吃饭!”
如果祁卫不是gay,如果阎东是个女孩,那么这段恋爱关系,这段婆媳关系,会是家庭典范,但他们不是,所以这种平和又带着一丝诡异,介于长辈的理解和晚辈的内疚。
“来,东东吃菜,妈看着最近都瘦了,也不知道怎么给照顾的。”祁母话里有话,故意揶揄祁卫,说着给阎东夹了一筷子尖椒炒肉,阎东笑模样地说“谢谢妈!”就这一大口饭送进口中,吃相十足。祁卫看着他鼓囊的腮帮子,又转过头看着他妈,语气不大好听地说,“妈,你别老给他夹菜,他自己会夹。”
这一句话可惹得祁母不大高兴,唱反调一样无视他亲儿子又给阎东夹了一块红烧肉,肥瘦结合的一块肉汁淋漓,看着就Q弹可口,这是祁母对阎东的疼爱。阎东还想一大口吞掉,刚举起碗就被祁卫吼住,“放下!”阎东从饭碗里抬头瞅他,观察着祁卫的神色,不明白这突然的一句是闹什么,没琢磨明白呢就看祁卫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呵斥他,“我让你放下。”说完不等阎东变脸,不等老妈反应,,转头对着祁母开口,“妈,他胃病犯了,不能吃太油。”
阎东在餐桌底下踹了一脚祁卫,立刻跟祁母解释,“妈,没事,快好了。”祁母真是霎时间愁上眉梢,关心迫切地问阎东是怎么回事,连一直低头吃饭的祁父都插上一句,“胃病可不是小事,得养。”
阎东被闹得更是心怀愧疚,他最不想就是长辈跟着晚辈操心,一边哄着祁母说没什么大事,答应周末就去检查,一边在桌子底下狠踩了几脚祁卫,祁卫倒是没事人一样,气定神闲地坐着吃饭。
等从祁家离开,好好跟祁父祁母道了别,一上车阎东就发了火。
“你有病啊?你跟妈说我胃病干嘛?”阎东朝着祁卫嚷嚷,但祁卫今天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不和阎东争执,无视祁卫的话打火发动车子。阎东情绪上来,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犯病,处处跟他作对。这人半夜趁自己睡着换脑子啦?他越过祁卫又把车钥匙扭了回来,车子熄了火,刚还亮堂堂地瞬间漆黑一片。
阎东看着祁卫,月光照在祁卫的脸上多了几分冷冽,祁卫看着很累,疲惫的神色让阎东冷静下来,怒气消散就是一瞬间的事。他最不愿意跟祁卫争执,伤己伤人,还是他最爱的人。
他伸手去握祁卫抓着方向盘的手,用跟刚才炸药桶那声音完全不一样的语调,问祁卫,“怎么了?我跟妈告状你不高兴了啊?”祁卫还是不说话,手给阎东握着但也没反握回来,保持着原先的动作。阎东就有点急了,怕祁卫真生气,着急忙慌地解释,“我不是真的,就...跟妈说一嘴,想逗逗你,妈也不是...”
阎东话没说完就被祁卫打断,祁卫回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阎东,月光被挡在车窗外,祁卫整个人陷在黑暗里,他握着阎东的手,用很平和的语气说很客观的事实,但影响却是残忍的。
祁卫说,“阎东,那是我妈,不是你妈,我比你了解她。”
啊啊啊啊啊要吵架了怎么像小孩一样,忘了说,明后天应该只有一更,出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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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东被这一句话噎得不清,半天没说出话来,到后来也不想说了,两人沉默着开车回家,进了家门也没有打破僵局。阎东钻进浴室洗漱,祁卫进了书房处理工作。
等到阎东睡着祁卫才回到卧室,阎东陷在被窝里,保持着和平时两人一起睡时的姿势,脸色不太好,晚上吃得太多太油,阎东的胃负担不了。
祁卫坐在床边看着他,看阎东五年间变化的眉眼,第一反应是阎东长大了。他遇见阎东时,阎东才21岁,不愁吃不愁喝,最大的困扰是下周要交的论文。
初遇时祁卫对阎东的印象出离的偏差,一度觉得他私生活很“丰富”。阎东被扯坏了领子,露出大半胸膛冲进了酒店卫生间,正在里面躲酒的祁卫瞧见他这种装扮,又看阎东那张好看精致的脸,下意识把他理解了那种人。
阎东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台,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差点摔倒,祁卫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握到满满一掌阎东滚烫的体温。
“谢…谢谢……”阎东用沙哑的嗓音道谢,客气而疏离,他推开祁卫的手走到洗手台,撑着冰凉的大理石板打开水龙头冲了几把脸。原来不是所有醉酒的人都会露出丑态,祁卫第一次觉得,有的人喝醉了是会让人着迷的。
祁卫站在一边无法不注意地盯着阎东。水珠顺着男人的脸流下来,汇聚在下巴又滴滴砸在洗手台上。
空气很安静,静得祁卫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因为眼中的画面而停滞,又因那人的下一个动作激烈地跳动。之于现在的祁卫去回忆当时的情景,那脑子里三五秒的寂静,那快如鼓点的心跳,不过动心的信号。那一刻的祁卫被阎东深深吸引,以至于没有任何避讳地盯着阎东的发梢、阎东的脸庞、阎东的下颌、阎东的喉结。祁卫贪婪地注视着水滴滑落的轨迹,盯着阎东的肌肤,它们被水弄湿,又散发着体温的热气,在祁卫心里逐渐充盈。
说一见钟情太过绝对,无法否认的是片刻的心动,然而,然而...
距离,身份,陌生,放在童话里可能是个暧昧的开端,但24岁的祁卫知道,不可能。所以他收回了目光,看得多了,就难忘了。
人这一生会遇到8263563人,擦肩而过的,略有接触的,极少人才能走进彼此的生命,祁卫清楚而深刻地明白,属于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的交际,大概只有这一次偶然闯进同一间卫生间的巧合。
但,阎东开口了,就在祁卫看了看手机准备离开的时候牵起了红线,他问,“有烟吗?”
故事从这三个字为开端,相识,相知,确认关系又到住在一起,回头看的话,好像这五年只被简单概括成几个时间节点,但走过的却是真真实实的日子。
祁卫看着阎东的睡颜,想起晚上自己对他说的狠话,对自己的言行十分抱歉,第五年,他带给阎东的又是什么呢?
阎东很少不接祁卫的电话,即使在忙也会挂断后给他发送一条消息解释,从不会几个小时毫无音讯。但今天,祁卫从下班后等到半夜十一点,阎东一个电话、一条消息也没发来,祁卫的十几通电话也都无人应答。
祁卫以为阎东在闹别扭,在和他赌气。辗转联系上阎东的同事,才得知阎东出去应酬了。他要来地址,开车去接阎东,他怕他因为生气多喝几杯,怕他因为喝酒胃又难受,祁卫在路上他想好了如何向别人说明自己的身份,怎样和阎东道歉,也想好再也不会对阎东说那么冷漠生分的话。
阎东本该是祁卫用很多很多心思守护的人。
但当阎东看到祁卫在夏日夜晚的凉风中,脚步踉跄地送走一波又一波的“老板”时,那种不明的情绪又再次郁结胸口。
不该是这样的,阎东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理智和体面是属于人前的,阎东把最后一人送上出租车,就再也没力气支撑,他扶着一旁的路灯柱,身体软绵无力地下滑,垂着头坐在风里。一条腿屈着,手搭在膝盖上,脸埋在臂弯里,周身都是疲乏困倦的模样,祁卫在离他几米外的地方看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放在五年前,你绝对想不到这是阎东,那时候他穿着名牌衬衫,作为生日聚会的主角,因为和朋友玩闹被扯坏了扣子,醉了酒踉跄地走进卫生间,会跟给予他一点善行的人绅士地道谢,会带着些纨绔的气质向陌生人索要一支烟,自由而灿烂。而现在,他和所有普通的人一样,疲于应酬,奔波劳命。
祁卫终于走到了阎东面前,低下头看着阎东,坐在地上的人抬头看他,一脸的醉态显露无疑,神思早已出走,阎东眨着眼睛,几秒后才认清眼前的人是谁。
他张开手,露出难得的委屈,“大祁,抱...”
祁卫伸手勒着他的腋下,托着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七月的风把身上的酒气吹进祁卫的鼻腔,像是也点燃了祁卫酒醉后的情绪。
他听见阎东跟他抱怨,“难受...喝不下了,还喝......”
五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夜,祁卫曾和阎东说过一样的话。然后阎东从沪市深夜驾车赶来南城,接到了同样刚结束应酬醉在饭店里的祁卫,那晚阎东留在南城照顾了祁卫一夜,从此也就留在了祁卫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