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放手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如果跟他这条路走不通,那换个人陪他,写些别的故事,也许阎东的路会顺利些。

“阎东,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啪!最后一盏灯灭了,世界全然陷入黑暗,苟且偷生的手段也被剥夺,感情这条线被彻底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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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沉默有五年时光那么久,周遭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空气几近凝滞,氤氲着热气,性爱的味道裹挟在其中叫场面愈发可笑。安静,而后是心脏的跳动声,从这一秒,祁卫和阎东正式被割裂在两个世界,不会再去喝同一个杯子里的水,不会再去吃同一锅里的饭,就此分道扬镳,再不为彼此心跳。

这一刻的来临并没有预想中的歇斯底里,但真正的离开却耗费了他们很多的时间。祁卫早就穿戴好,却一直没办法走出这间房门,因为他知道,走了就什么都没了。而阎东一直躺在那,没有过多的悲伤,也没有过多的挽留。

祁卫回到南城后请了一天假,他买了一大堆的啤酒,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独自的,连一部电影也没有放映,在诡异的安静中一瓶一瓶地把啤酒灌进了胃里,直到彻底失去意识才停止。又在清醒后把日用物品和换洗衣物收进了书房,他关上了卧室的房门,把过去和回忆也一并留在那里。

周末的时候,祁卫去了一趟东合,把送沪市医院买来的眼药水给父亲送去,他听母亲提到过,“东东拿来的那瓶药水挺有用的,你爸最近不吵着说看不清了。”这是分别必经的阵痛期,他和阎东的生活并没有完全割舍,不经意的时刻总是在提醒祁卫曾经阎东的存在。

“说了这里不能停车!没有监控!丢了东西算谁的啊?”

“祁总,我们要去爵士买咖啡,你要喝什么?”

……

旁人的某一句话都能叫祁卫想起阎东,想起和阎东得经历,想起阎东的与众不同,祁卫深陷在回忆里,阎母叫了他几次,才回过神来,

“啊?妈你说什么?”祁卫终于松开自己蹂躏的那颗橙子,祁母瞪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橙子,三下五除二地剥开又递还给他,扭过头盯着电视,“我说你前几天去沪市了?”祁卫知道祁母这是意有所指,但祁卫能给的答案却只能让人失望,“嗯,出差。”祁母听后也没更多的反应,只是叹了一口气,拿着遥控器又换了一个频道,“唉哟,这剧啊,演得叫人生气。”

祁卫不知道祁母的话中是否有所指摘,不自在地四处张望,看见父亲待在阳台半天也不出来,唉声叹气地举着放大镜盯着一株草看。“我爸看什么呢?”祁母瞥了一眼,倚着沙发回答,“那不东东上次给他从沪市带回来的花种,都长叶了,那天下雨不怎么把窗子吹开了,风一吹,苗不精神了。”祁母说完便把脚也挪到了沙发上,整个人躺在有些失落的模样。她仍然叹着气,祁卫看了一眼电视画面,并不是什么会让人情绪一起波动的肥皂剧,只是一则广告。他知道祁母叹气是为别的。

冥冥中的,很多事都像注定了,他和阎东彻底分开,那株原本长得好好的绿苗也遭了殃,纵然前期有再多细心的呵护,现下的诸多弥补,它经了风霜,就没办法长久了。

这已经是阎东流离在外的第五天了,他没回家,也没去常去的酒吧,祁卫走后,阎东又在那里住了四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偶尔保洁来打扫卫生,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房间,阎东才能想起来吃上一顿,但也不多,大部分也都吐了。

第五天的时候,阎东终于走出了酒店,祁卫大概在离开后给他父母说过什么,他爸妈这几天也没有来找过他,连一通电话也没打,像是知道阎东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了,便不执着于限制着他。

阎东觉得自己状态挺差的,即使他出门之前好好拾掇了自己,但从他迈出酒店大门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刻,阎东还是觉得不真实。阎东一个人在外滩坐了很久,吹着江风,望着不断向前的江水。

在遇见祁卫之前,阎东是个特没劲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年过生日别人问我有什么想要的?我都答不上来,不是我什么都有了,是我什么都不想要。”但在遇见祁卫以后,阎东做了很多的改变和尝试,祁卫给了阎东一个崭新模样的世界,又手握着通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阎东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了,现在又被一盆冷水泼醒了。

祁卫叫他找个女人过好日子。阎东想试试听祁卫的话,便真的去了。

从前整天泡着的酒吧,酒保、服务员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阎东试着重新习惯他原本的生活,倒也并不费力,他天性就是如此,左右逢迎懂得迎合。他钻进了一个卡座,他长得好,脸又生,很快身边就围上了一圈对他有所图的男男女女。女的跟她碰杯,往他身边磨蹭,问他,“帅哥有没有女朋友啊?或者男朋友呢?”很重的女香,很尖细的声音,让阎东觉得头疼,他押下一口红酒,语气低沉地回答,“没有。”那女的便又接着追问,“那帅哥喜欢女的还是男的啊?”周围的人都很期待,同时噤声等着这个新鲜血液的回应,阎东盯着自己的酒杯,暗红色的液体在光束下呈现着诡异的黑色,他应该说自己喜欢女的,这是祁卫给他指的“好日子”。味道纯浓的液体随着他手部的动作撞在透明的杯壁上,叫阎东想起了自己在没和祁卫扯上瓜葛时的日子,也时常是这样扎在人堆里,好人坏人烂人都有,他浸泡在里面,装作同类的模样,又用很大的力气不被同化,那是他父母说的“好日子”。

阎东又喝了一口酒,垂着眼睛,身体的病态给他增添了一股独特的气质,他好看的有些脆弱,却又恰到好处的想让人去试探触碰。他说,“都行。”

那些男的女的都笑了,一窝蜂地凑上来,他们和他碰杯喝酒,又装作不经意地把酒撒在他衣服上,然后用手去触碰他的身体,解他的扣子。那些人里,有想睡他的,有想被他睡的,却没有一个关心他的,想和他过一辈子的。

这就是阎东原本的生活,光鲜亮丽也掩盖不住的内里腐臭,他真不明白,怎么祁卫、杨凯文还有他爸妈都觉得这种生活才是好的。

阎东喝了很多酒,前襟全部在游戏时被润湿了,暗红的一片,像血似的,所以他一进家门就把阎母吓了一跳。

阎母走到他旁边,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混杂的香水味,当下就脸色变了,却又在看到阎东脸色时,生生将欲出的责骂咽了下去。

阎东眼眶红了。看不清是埋怨还是委屈,一直盯着她看,没说话,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却又像一种搏斗和审视,也像一种恳求和妥协。阎母看着早就成年的儿子站在她面前,双眼两行清泪顺着瘦削的脸颊下滑,看着早就高自己一头的儿子向前一步跪在自己面前。

阎东哭着,恳求着,像个得不到心爱之物的孩子,抛弃了成年人所谓的自尊,在最不愿意服软的父母面前放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和骨气。

“妈,我求您了,我求求您,我爱他,喜欢他,求求您了...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行吗?我不能没有他,我求您了...”

阎东哭得很可怜,他哽咽着断续地说着这些哀求的话,双手颤抖着扯着母亲的裙角,头也不抬地把自己的一切都埋在尘埃里。阎母捂着嘴,哭声从指缝里冒出来,阎东是她骄傲,是她认为婚姻里带给她最大的成就,但如今,他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成全他和一个男人的姻缘。

没有人不是绝望的。他们都找不到出口,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他们既做不到妥协,也做不到轻易退让,这是两代人的对抗,是两种观念的较量。阎母失力般跪坐在地上,阎东还在哭,在阎母记忆里,阎东好像从没有这般大哭过,阎东从来都很懂事,如今却叫自己当作没有他这个儿子...

阎母抬头看着棚顶的吊灯,突然就争不动了。她伸出手,想要把阎东拉起来,却在碰到阎东的一瞬间又收回了,阎东的口中大口大口地涌着鲜血,像是要把心呕出来,血液顺着阎东的下巴滴滴答答的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白色和红色冲突着,刺目地叫嚣。阎东白色的衬衫被彻底染红,他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水,胡乱没有章法的动作反倒将血蹭得满脸都是,阎东却像没在意一般,弓着身子,抬手解开了衬衫扣子,把衣服握在了手里。

“他的衣服...别弄脏了...”

悲恸的哭喊在紧锁的房门中回荡着,阎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靠过去把阎东抱在怀里,像抱住那些年幼小的阎东的身体,她替他擦着嘴角的鲜血,摸着他的头发,作为一名母亲的身份告解,“妈错了...妈错了...”

一边写一边哭……废作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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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过年以外,祁卫在毕业工作后很少留宿在东合,但现在他正拿着母亲给他的新床单在客房折腾,他不想回家,那个曾经他和阎东一起住着的房子因为少了另一位主人,显得太过冷清,他待在里面就觉得压抑和透不过气。

祁卫好像只有当时很洒脱,从沪市回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总是做着噩梦,梦里一遍遍地重复着他接到医院打来电话的场景,他在一片苍茫的白光中没有尽头地奔跑,晚一秒就怕来不及,但总也跑不到终点。

梦魇整日折磨着他,三番五次的半夜惊醒后,祁卫便不愿意在家里待着了,他做不到把阎东的东西全部清空,那就只能自己回避。

父母睡得很早,祁卫便也早早进了客卧躺下,他睁着眼睛看棚顶的灯,听着时钟咔哒咔哒的走,这是他和阎东再次分开的第五个夜晚,不算久,但已经快叫祁卫折磨地把心剜出来了。

扰人的铃声在午夜响起,祁卫近来浅眠,很快睁开眼,手摸到柜子上的手机,看着来电号码出神,沪市,他犹豫了一会要不要接,很怕这是阎东的来电,他确信只要阎东开口,哪怕只说一个喂字,自己也会再也无法控制,他走得干脆,却无时不在后悔。

但他错了,并在未来的很多个日子为了自己这几秒钟得犹豫后怕,阎母亲自打电话过来告知祁卫,阎东吐血进了手术室,还是市医院,希望他尽快过来。

祁卫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仓皇地离开父母家,只记得他太过慌神,脚步踉跄撞到了衣架,惊动母亲出来查看,他扶着墙,回头看着母亲,眼神里的无助与慌乱太过明显。

祁母问他怎么了,他磕绊地解释阎东进了手术室,他得过去,但母亲在他即将出门时叫住他,“你是以什么身份去的呢?要是还是不能在一起,就别让人误解了。”祁卫听后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随后快步推开门跑下了楼。

他曾经犯了错,如果阎东还愿意给他机会,他想用一辈子来补偿。

祁卫自己开着车,凌晨的高速车辆稀疏,够祁卫分神去想这段时间的荒唐。

他想起阎东来找他被他赶走,想起他们那段诡异的身体关系,想起彼此在分开后的一次次性爱结束时,穿上衣服各自离开的场景。直到上一次,祁卫按着阎东的脑袋把阎东往床里操干,阎东被他弄得边哭边叫,又被他揪着头发拽起来咬住脖子,他欺负了阎东所有的弱点,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背信弃义、不够坚定的,却把手段全给了阎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