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国公气得当场吐血,还不待府医过来看治,便已驾鹤归西,没了气息。

永乐长公主匆匆从白云观回府,见府上大乱,大太太正与穆三郎对峙,“三郎,府上待你不薄,说!那些东西是不是你塞到二郎书房中!?公府倒了,你莫非还能落到个好?!!”

穆元朝虽风流名声在外,不过是个身弱庶子,并无人在意他动作,只是他废了手,身子骨又一般,谁知竟在大理寺来搜府这一日,带人从二郎书房搜出东西。

“公府不倒,我这日子莫非就过得舒坦吗?”

穆元朝身边的婢女扶着他走到众人跟前,众人没见过这个脸生婢女,只当是他哪个秦楼楚馆里赎买出来的粉头,充作婢女。

大太太见他不以为然,反倒一副痛快模样,勃然之下,提剑要杀他,却被婆母永乐长公主拦住,除了二郎,婆母素日待府里其他小辈,都是冷冷淡淡,说不上疼爱,也说不上冷落。

大太太孟氏怔楞在原地,看着面前婆母滴血的手,有些崩溃道:“娘,您这是做什么?他要毁了二郎,毁了穆家!这个下贱竖子!!!”

“住口!”

永乐公主皱着眉,呵斥住大太太对穆三郎诋毁。

“哈哈哈!!!”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极了!!!我早盼着今日了,你们都不痛快,我就合意了。”

“元朝也住口。”永乐公主也试图呵住穆三郎。

“旭日初升名为朝,奸生子,竟有这么个名字。”阿鸢扶着穆三郎在兀凳上坐下,穆三郎对她道。

阿鸢眼神担忧望着他,摇摇头道:“主子我们回院吧,你夙愿已了,同阿鸢走吧,主子,阿鸢求您了。”

说到最后时,阿鸢带着哭腔,穆三郎头一次用袖为其拂泪,低声让她先走。

“奸生子?”

大太太神色困惑,众人更是一头雾水,四太太才死了女儿,丧着脸站在正堂,对这些事情都不悲不喜,活死人一般。

穆元朝见她这模样,只觉死而无憾,“四婶,哦,不对,四嫂……”

他这句四嫂出来,永乐公主年迈尖声几乎要变了音色调子,“三郎!回去。”

“我为何要回去,左右我毒入肺腑,也活不了多久,一大家子陪我赴黄泉,热热闹闹的,多好。”

他这话疯的不成样子,叫众人一时忘却接下来府上的泼天灾祸。

大太太更是颤声儿,嗫嚅?:“三郎莫不是叫人给下了咒?”可瞧了瞧身旁婆母失态惊慌到极致的脸色,想起三郎的来历:

从府外抱回来,说是外头女人生得,当时四弟还不曾娶妻,还是个风趣文雅的青年;婆母原是更看重她相公些,自从四弟有了庶长子,婆母便偏爱四弟了,婆母还极喜爱叫三郎问话。

听闻当年,婆母曾拒嫁过,不过只是些流言,她嫁给大爷,入府后便知婆母不怎么理事,都是待在白云观,原先只当是天家娇女,尊贵孤傲,不爱搭理府中庶务,也是常理之中,现如今……大太太心底浮现了个惊人的猜测。

大太太只觉自己也要疯了……头晕目眩,往后退了几步,崔盈亦骇得不能自己,可还是上前扶住了大太太。

至于猛地被他唤住的四太太,听他叫自己四嫂,先是脸色一变,见穆三郎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想起女儿,目光一厉,语调尖锐,“是不是你!?你毁了婉清?是不是!?”

穆元朝闻言哈哈大笑,“都是报应,都是报应,这丫头跟你一个性子,看上一个男人就蠢死了,什么都舍得出。”

“果然是你,你个小畜生!!!我要杀了你。”

“是你叫那该死的郑秀之引诱我女儿,还叫人糟蹋了她,是不是!?你为什么叫我四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种!”

四太太像是疯了一般也要杀他。

穆元朝撇了撇嘴,戏谑道:“较之四嫂废了我右掌,又给我下毒的手段来看,我对婉清使得的手段算不了什么,我可没对我这蠢侄女儿下毒废手,不过是每一步,都让她如意罢了,我跟四嫂一样疼她,四嫂又何苦对我喊打喊杀,左右我也活不了多久。”

“真是你,真是你……我还是太心软了,我该掐死你的。”

“你为何要唤……要唤佩蓉四嫂……”大太太觉着自己浑身发软,询问他。

“我这身世可不简单,流着皇室的血,却没流你们穆家的血,大伯母,不对,大嫂,这府里,说到底也就大嫂您一个可怜人,对我也还算公允,按说我不该对二郎这么狠,可二郎太能耐,若他不亡,其他我厌恶之人,岂不是又可以苟延残喘,我都快死了,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你,你……”

闻言大太太惊骇欲绝,靠在崔盈身上,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你个不停。

“对了,大嫂你该谢我,四房如今鸡犬不宁,可都是我的功劳,你还当四哥是什么不争不抢的好弟弟,四嫂是什么虽有些蠢笨,不过还算听话的好弟妹吗?那可大错特错了。”

穆元朝又笑起来,狭长凤目半阖,掩盖住眼底疯狂,“当年,你的婆母叫他收养我,就可将长子的世子位,替他谋划来。”

“世子爷?”

众人赫然不曾料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皆是一愣,怎的还跟早死的世子爷扯上干系了?

听到亡夫,大太太猛地一震。

第92章 驱逐出府

“你说什么?”

此番话宛若平地惊雷, 将众人惊得不轻。

“当年私铸官银一案,先帝点了一人,作为钦差前去料理, 派了当时刚上任左都御史的宁国公世子,到浙闽一带, 可惜后来世子溺亡在东宁府, 私铸官银一案,进展停滞, 后来还是增派了,当时在刑部任刑部员外郎的蒋武前去探查, 带了一队人马才将当地的官员给正法。”

穆三郎口述着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真相,凤目微敛,像是陷入何种回忆,苍白的脸颊披着上一层柔和光影, 跟正堂内的凄风惨雨, 截然不同。

“以你的年岁,是如何得知当年之事?”

大太太振作了一番, 提出自己的疑问,那张已然拥有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沉静的可怕。

“这些破事,只要有心人愿意查, 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外界都道当年穆世子,死于浙闽一带官员暗害……可当年受刑的官员,在这方面口径不一。”

“以我所知晓的一些东西来看, 大哥他……应是死于一场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