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长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可四下多是来?看雷骨门笑话的,谁管他说什么?只嫌热闹还不够大。

严宗主喝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江濯将剑一提,一个令行上了台:“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不说的,轮的着?你管?一个万宗会,就你话最多,你倒比‘天下第一’还威风还霸道。”

底下有好事者认出他来?:“是你,婆娑门的!”

又道:“就是他,在城门前闹事,擅自摘了李永元的头?!”

严宗主横眉怒目:“婆娑门?时意君自己不来?,反叫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闹事!真真是没个体统!”

江濯说:“你叫什么?”

那严宗主不答,众人觉得奇怪,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扒着?喉咙,满面通红,原来?是被施了个静声!

江濯盯着?他,语气嘲讽:“少爷问你话,你怎么不答?哦,是不敢吗?”

严宗主怒发?冲冠:“嗯!嗯嗯嗯!”

底下有人喷笑,因这严宗主刚刚威风凛凛,呶呶不休,全?然把自己视作万宗之首。此刻站在台上,被一个少年作弄玩笑,场面好不滑稽。

旁边的庞族长起身叫道:“小子无礼!你凭什么摘李永元的头??”

江濯说:“凭什么?凭我佩服他。”

这可真是大逆不道!此时此刻,谁还敢替李永元道一句好话?他这一声“佩服”,不仅让台上的人悚然色变,也让台下的人目瞪口呆。

江濯谁也不理,上前两步,猛地?拽起那跪在地?上的雷骨门弟子:“半个月不见,你也还认得我吧!”

那弟子仓皇道:“我不认得……我不认得!”

江濯说:“你那一夜,在鲲鹏剑阵里坏了阵法,是我替你补的位置。怎么,短短半个月,你就失忆了吗?”

那弟子目光闪烁:“没有……我……我想起来?了……”

旁人不解其意,只听他们话中?似有隐情,便?都竖起了耳朵,不想错过一点。江濯本以?为这弟子会说实话,岂料他忽然推开自己,慌乱爬向众人,喊道:“是你、是你和师父一起,设下那画牢咒,害死了我同门!”

这一声犹如平地?风雷,使众人瞠目结舌!

严宗主不知被谁解了静声咒,连声怒骂:“好你个小畜生,难怪要替李永元摘头?,原来?是他的同谋!”

庞族长叫道:“此等孽障,如不加以?管教,来?日必成下一个李永元。来?人,抓住他!”

李象令横剑:“且慢!”

严宗主说:“你拦得住我,你拦得住天下人吗?!今日大伙儿都听见了,这小子也是个杀人凶手!”

李象令瞳色乌黑:“空口无凭”

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那刚刚还慌张逃窜的雷骨门弟子陡然喷血,“扑通”一下倒在台上。所有人都惊恐失色,呼啦啦地?站了起来?,一人在人群中?喊:“这小子在灭口!”

霎时间?,人声鼎沸,无需庞、严二人再下令,义愤填膺的众人蜂拥而上,围向江濯,争相抓来?。

李金麟被挤得差点跌倒,喊着?:“知隐兄弟……”

这惊变突然,江濯胸口狂跳,那股冲涌的气血已化作满腔愤怒,激得他几欲大笑。他明白了,早在他入城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住了,这一步步看似寻常,其实早有人安排!而他犯了个致命的错他轻率开口,太小看天命司了。

这时,江濯背后?一痛,被山虎剑的浩然剑气猛掀了出去?。混乱嘈杂间?,听李象令说:“走!”

江濯翻身落地?,周围一片刀光剑影。他此时此刻异常冷静,先施一道“顿陷”,再施一招“泰风”,从人群中?纵身而出,逃向城外!

第26章 不惊剑(七) 是你吗?

四处全是追兵, 江濯在城郊略施障眼法,又绕了几个?圈子?,总算把追兵都甩掉了。随后?他隐身匿气, 再次回城, 准备前?往自己留宿过?的那家客栈, 取火鱼红袍。

因有万宗会, 城中客栈俱被征用了, 现在都是各门各派的弟子?在住。江濯潜入时, 果见客栈后?院里插着两面门派宗旗, 还?有几个?弟子?正在底下守夜聊天。

一个?兄长模样的弟子?嘱咐:“今日族长发了大怒, 一会儿见着他, 你们可得小心, 记得谨言慎行,不该问的一律别?问。”

其余几个?连连点头:“是,我们都听师兄的。只是今日会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动静这?么大?”

那师兄说?:“会上?忽然冒出个?婆娑门徒,先是对严宗主出言不逊, 又声称自己很敬佩李永元……”

江濯趁他们讲话,兀自上?楼, 找到自己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 江濯无声入内, 转过?室内屏风, 对后?面的柜子?轻声说?了句“天解一号”。

这?是句破咒秘语, 专门解障眼法的。因为这?家客栈常年接待通神者,所以房间里布置了许多秘咒暗格,方便客人存放秘宝,一般没有特定的破咒密语, 是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

江濯一说?完,那柜子?便变成了一个?漆面长箱。他解开锁,从中拿出火鱼红袍,又把长箱原样放回去,等它恢复原样。正待起身,忽然听见木梯上?响起“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有个?耳熟的声音笑?说?:“今日的万宗会,多亏有严宗主在,不然最后?乱起来,小弟可该慌神了。”

另一人答:“他沉不住气,最爱出风头,这?会由?他来主持,简直再合适不过?。”

他们推开房门,入内来。江濯匿住气息,透过?屏风上?的人影,认出他们,竟都是白天见过?的,一个?是宋应之,另一个?是庞族长,真?真?是冤家路窄!

那两人进来,在堂内的官帽椅上?坐了。庞族长先叹一口气,才道:“不瞒兄弟,我一听李象令要入城,连着几日都没睡好觉。今日本可以借婆娑门徒一事,夺了她的山虎剑,奈何她实在太强……唉!平白错失一次良机,只盼着景兄的伤快好,能回城中助我一臂之力?。”

宋应之劝说?:“庞兄不必懊恼,这?事急不在一时,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将仙音城收入囊中。况且景禹伤得不轻,还?得在怜峰疗养一段日子?。”

江濯心下大惊,听他们称兄道弟的,似是已经暗中结为了盟友,接着又听他们提到景禹,眸光不自觉微沉。

庞族长道:“一直不曾细问,景兄究竟是怎么受的伤?”

宋应之提壶倒茶,慢条斯理地说?:“他太心急,那夜见仙音城有难,也不等我来,擅自与李永元动起手,反被李永元用剑所伤。”

庞族长颔首,口气很偏向宋应之:“我看他这?么心急,是想独占功劳。别?的不说?,这?次仙音城救援一事,分明是兄弟你的功劳,如今让他这?么一搅和,反倒变成他的了。”

宋应之很体面:“功劳我不在意,左右都是为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