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停在洛胥的前?方, 再也?无法更近一分?。洛胥看那剑,又看守门人?:“你?叫什么?”

明濯绞着?指链,头都不抬:“破他的气灵漩。”

气灵漩是借灵施咒时的无形漩涡,通常人?是看不到的,这是各种咒诀施展时的关窍,以通神者的话来?讲,气灵漩就类似于“门”,人?用咒诀敲开门,天地众神把威能从门中借出来?。

守门人?听令,他剑锋凌厉,向下空刺,只听“锵”的一声,剑身微弯,竟真的刺中了洛胥的气灵漩!

可惜这一剑虽然刺中了,却伤不了洛胥半分?,他的灵能深不可测,铁剑就像泥牛入海一般,险些断了。

洛胥走一步,守门人?就必须退一步,剑身越来?越弯,马上要到极限时,守门人?忽然两指一并,喝道:“碎霆!”

他步踏水泊,提腕变式,手中破剑化作紫光凝雷,从气灵漩中刺出惊天一式!

“锵!”

剑虽然破了漩涡,却被狂风席卷,猛地脱手了。守门人?踉跄退开,铁剑掉在不远处,他虎口震裂,滴滴答答淌着?血。

洛胥抱着?人?,临出门前?说:“这个剑法我没有见过,是你?自创的?”

守门人?面如死灰:“……不错。御君,我败了,但是……”

黑豹早已待命许久,听见洛胥的声音,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它湿漉漉的,在原地甩了甩毛,朝守门人?低低吼了几声,胁迫他让开。

洛胥没有再废话,翻身上了豹子背。守门人?叫道:“君主!”

他追了几步,可是巨灵豹岂是凡物,转眼间就已经跃出城门。外头的宗门弟子不知详情?,见那黑豹又出来?一次,不禁大惊:“怎么又是这位”

洛胥换了路,直冲众弟子。众弟子怎料他会忽然掉头,在雨中狼狈躲闪,被黑豹冲得四散逃开。雨点斜斜纷落,黑豹旋风似的,真的走了。

路上,重整的天海御卫正在休息。洛胥叫了人?,直奔郊外。他长?了记性,凡是有桥的地方,都直接绕开。明濯让他锁了,人?也?没精神,好像认命了似的。

待出了霈都的范围,雨小了,洛胥问?:“这么安静,是怕我杀了那个守门的小子?”

明濯用指尖顶松指环,脱不掉,也?不看洛胥:“你?威胁人?的本事,倒是一次比一次熟练了。”

洛胥说:“见贤思齐。”

明濯声音懒懒:“成日?打打杀杀的,好凶啊你?。”

洛胥垂首看他:“还会森*晚*整*理恶人?先?告状。”

明濯道:“把我的猫还给我。”

洛胥反问?:“还给你?用什么换?”

明濯瞟向他,好像他是个很不讲理的人?:“你?懂不懂什么叫‘我、的’?所谓拾带重还,天经地义。”

洛胥手臂微拢,人?也?压低了:“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落到我手里的,我只懂占为己有。”

他这话说得随意,还真成了个很不讲道理的人?。

明濯攥紧指链,又松开:“你?要什么?”

这话怎么能这么问??讨糖似的,好像为了那只豹子,他甘愿受些委屈。可是他是个暴君啊,在殿里撑首看人?的时候,仿佛大伙儿全是蝼蚁。

洛胥眼神不变,感觉胸口不痛了,只是痒。他心不在焉:“我想想。”

天海御卫速度极快,出了霈都又过山林,天很快就黑了。

指链似乎有疗愈的效果,明濯撑了一会儿,还是睡了。梦里,神宫像是走不出的迷宫,垂着?一层又一层的白纱。他被姆妈抱在怀里,攥着?一张纸人?。

“娘,”他喃喃,“我娘在哪儿?”

殿内的灯太暗,姆妈的脸都隐在昏暗里,她?一言不发,好似没有听见。明濯挣脱她?的怀抱,她?忽然倒在地上,原来是已经死了。

一个人?说:“你?哭什么?”

明濯道:“我没有哭……”

那人?从暗处走出来?,长?着?一张俊美的脸,可惜他神情?阴郁,心中似乎有许多不平事,因而不论说什么,都有几分?刻薄:“死了个下贱的仆妇,你?就哭哭啼啼的,这像什么样子?过来?,把眼泪擦干净。”

明濯退后,被姆妈的尸体绊倒。他看那人?越走越近,不禁叫道:“我不要你?擦!”

那人?拎起明濯:“不要?好一个不要,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一张嘴就能命令别人?吗?别傻了!”

他用衣袖粗暴地擦着?明濯的脸:“你?将来?是要做君主的,哭什么?纵使天底下的人?都死光了,你?也?不许哭!”

衣袖刮在脸上生?疼,明濯被擦破了皮,他挣扎着?:“放开我!”

那人?状似疯魔,不管明濯如何挣扎,都不松手:“你?看看她?,她?会死,都是你?害的!你?吵着?闹着?要出去,外边有什么?外边都是杀人?的、吃人?的鬼!”

他拖起明濯,摁到姆妈的尸体旁。姆妈死不瞑目,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没有一丝生?气,好像认了他说的话,也?在无声地责怪明濯。

明濯浑身颤抖,泣不成声:“不要……不是我……”

那人?道:“死个人?你?要哭,见个尸体你?还要哭!你?究竟是不是明氏的种?!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仔细看!杀她?的是你?,因为你?无能,因为你?太弱!”

他疯了,在昏暗中歇斯底里。

“哭有什么用?哭只会让人?欺负你?!你?听啊,那是喊叫声,你?知道那是谁的喊叫?是你?爹,是你?娘,是这世上被吃掉的所有人?!”

明濯猛地睁开眼,脸上刺刺的,是花丞相?正在舔他。他喘着?息,摸到花丞相?的皮毛,豹子很热,一整个拱过来?,让他能埋起脸。

过了很久,明濯埋着?脸说:“你?去哪儿了?”

花丞相?舔着?自己的爪,并不在意他揪自己的毛。明濯每次做了噩梦,都会像回到小时候,他贴着?花丞相?,害怕夜里太冷,在每个相?依为命的晚上,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尾巴拍到了明濯的后腰,他闷声说:“现在没有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