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饭桌上陈燕廷虽然不在，但存在感却非常强。陈舒云开个口子后，陈峥林和许烬阳也跟着一起聊，连陈敬山和陈释钰也能偶尔插两句。整张饭桌上只有她被排除在外无法参与，她的嘴也不敢在西林苑的饭桌上叫出陈燕廷这个名字。

看似在聊普通的过往，但经下午陈舒云的那一遭后，她总觉得这是在给她无形的警告。想起游手好闲的丈夫和不争气的儿子，她没由来的一阵委屈，冲陈敬山发了火。

早知道是这种局面，她当初何必放弃好好的工作不干，带着孩子千里迢迢的北上。

陈燕廷和方添越刚从方家出来。一上车陈燕廷就熟稔地从戏里抽身，方添越还是满脸疲惫，两个人每次逢场作戏的状态都天差地别。

陈燕廷似乎很享受这种一切尽由他掌控的快感，他秀恩爱秀得毫不费力，甚至如鱼得水，尤其是对长辈，能把人哄的红光满面。秦蕊讽刺他有戏瘾毫不夸张。反观方添越，每次都得提前调整心态，跟打军备赛似的。

不过，陈燕廷对他要求不高，只要他过程中尽量不要犯蠢露馅即可。方添越只需要发挥20%的力，陈燕廷会补上剩下的80%。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当年他是“倒贴”拿下的方添越，那自然他要表现得更加主动热情一点。

方添越不擅长撒谎做戏，每次结束，他就像被陈燕廷劫持的人质得到片刻喘息似的身心俱疲。而撒谎恰巧是陈燕廷最得心应手的技能，完全就是他的舒适区。

“怎么今天有气无力的跟快死了一样，这不是对外活动，是你爹妈。”

通常这时候方添越要么假装没听见不想理他，要么态度恶劣地潦草回应，但今天方添越却出奇的沉默。陈燕廷也懒得管他怎么回事儿，反正自打陈释钰回来了后方添越就有事儿没事儿的抽风。

他刚想启动车子，方添越忽然叫住他。

“廷哥。”

方添越语气平静认真，他有话要说。

“说。”陈燕廷不耐烦。

“我们……别再继续了吧。”

陈燕廷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嘲笑道：“怎么？陈释钰一回来你就慌了？”

“我只是觉得，再继续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怎么没意思？这不挺有意思的吗？”

陈燕廷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人十分无力，方添越眼皮抽搐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

“廷哥，看在这三年来我认真配合您的面儿上，我们打个商量吧。”

陈燕廷看都没看他一口回绝：“没得商量。”

陈燕廷一点余地和脸面都不给他，向来温和克制的方添越也忍不住大发雷霆，他怒吼道：“你想要的全部都已经得到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如果把陈家比作一艘船，陈燕廷已经当上了船长，方家已经变成了托住这艘船的水，秦家也已经变成助力桅杆的风。陈燕廷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不明白陈燕廷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错了。方添越，你的使命远远还没有达成，你死心吧。”

陈燕廷微笑着纠正他，语气像一个通情达理的长辈抓到一个犯错的孩子，并且选择原谅他，不和他计较。这让方添越的怒火只增不减，陈燕廷凭什么这么轻描淡写。他和陈释钰的八年就这么被轻易地毁于一旦，眼睁睁看着陈释钰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摸都摸不着，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我要是不配合，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方添越破罐破摔，他的气还没顺过来，嗓子隐隐地疼。

陈燕廷把着方向盘，拇指反复轻轻地磨，他轻笑出声：“呵，你说呢？你说会怎样？”

“你那是诬陷！”方添越咬着牙低声怒吼。

陈燕廷看他像看一个无理取闹又幼稚天真的疯子，眼里全是虚假的怜爱和浓浓的嘲讽。

“还是那句话，证据。别空口白牙张嘴就是说，拿出点真凭实据来。”

“不过我要先给你提个醒，在你找到证据之前，可能会有人更快地善用他发散思维的小脑瓜去查你哥，然后会顺藤摸瓜到秦蕊那儿，到时候你哥的竞争力很快就大打折扣，仕途受阻，说不定……”

说不定还会落马，牵连整个方家以及背后站队的人。

毕竟他这三年来没少做事，上了他的贼船还想安然无恙地下来，做梦呢吧？

方添越面无血色，弱得和当年一模一样，简直不堪一击。陈燕廷很得意，持续给他加码。

“啧啧，你们家也是，怎么舍得把秦蕊一个女孩儿挪出去走钢丝，还不是你太废物了。”

当初跟着陈释钰屁股后面转就算了，连出去拉投资还需要陈释钰挡酒的软饭男，能有什么出息，哼。

陈燕廷取了根烟，拧着眉咬烟点火，他抽了一口才又继续说：“如果不是我，她几年前高低得进去蹲，你两袖清风的爸，和你刚正不阿的哥，敢冒着风险把她捞出来吗？”

陈燕廷刻意在两袖清风和刚正不阿这两个词停顿了一下以表强调。

“你们全家感谢我都来不及。”

陈燕廷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忽然沉了下来，眼神锋利得像刚开刃的刀，能给人剌一道干净利落血来不及渗出来的口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冲我大吼大叫，还妄想同我谈条件。”

“你，”陈燕廷夹着烟指着他，“还不够格。”

第十七章

陈释钰昨晚留宿在西林苑。老爷子又和他谈心了，无非就一些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适应得好不好诸如此类的。然后又说还是陈释钰贴心愿意听他唠叨，再埋汰陈燕廷没耐心脾气冲，最后还夸了一嘴方添越，说陈释钰不在的这几年里也就他有耐心陪他说话。

其实说了那么多，重点在最后的陈燕廷和方添越。要他别和陈燕廷方添越计较，要他包容陈燕廷，要他理解方添越，要他和他们睦相处。最不济也别惹事儿，陈家发展到如今，稳才是核心，希望他别成为那个不稳定因素。

陈燕廷和方添越说中午过来，老爷子让陈释钰也一起吃了午饭再走，陈释钰不好拂他面子，不然昨晚这心就白谈了。

许烬阳昨晚已经回去，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人真就是贱骨头，许烬阳在他觉得聒噪，许烬阳不在他又觉得枯燥，他闲得无聊只能看会儿手机打发时间。

乔子遇昨天半夜给他发了微信他没回，又是叫他出去玩儿的消息。和往常不大一样的是他没过两分钟又紧跟着一句：不好意思，忘了你今天可能要和家里人团聚。最后还补了个可爱的猫咪道歉表情包。

乔子遇自打加了他微信后，可以说是隔三差五的给他发信息。一开始是加上了互相都没聊，过了三四天左右乔子遇就来找他了。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很明显是没话找话，陈释钰敷衍他一条他就秒回两三条。

陈释钰最怕的就是这种人，过分热情。不回，怕不礼貌，回了，对方开始滔滔不绝没完没了。他只能拿工作忙当借口，然而乔子遇转而晚上来找他聊，要么约他出去吃饭，要么让他去给捧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