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释钰心累，懒得解释。

陈燕廷听了心里直接卧槽了，什么鬼啊？一瞬间炸起想骂人，腿刚迈出去半步，陈释钰手疾眼快抱住他胳膊，他不想明天他和陈燕廷出现在医患冲突的新闻里。

“哥！别生气。”

脾气一次又一次的被陈释钰打断发不出来，陈燕廷很烦。他想甩开陈释钰，眼角余光瞥见陈释钰脸上的慌张他忽然改了主意，转而覆盖住陈释钰的手拍拍他让他松开。

“谁说我要生气了？亲爱的。”然后又跟护士诚恳的认错，“护士小姐教训得对，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陈燕廷又转回来坐到旁边，还贴心地给陈释钰拆开盒饭，笑得跟一只大尾巴狼似的，十分阴险。

“饿坏了吧？”

陈燕廷假模假样的宠溺让陈释钰忽然感到一阵惊悚。他下意识去看对面那个女人，对方脸上的揶揄神色好像在说：别装了，姐早已经看透了一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什么呢？看我。”陈燕廷把他的脸掰回来，正对自己。

“你输液不方便，我喂你吧？”

陈释钰看着自己输液的右手，十分后悔，又看着陈燕廷手里的已经怼到他嘴边的勺子宛如一把已经上膛的枪。陈燕廷的眼神和勺子抵着他的力度都在警告他，在误会和闹事之间选一个，他选择了误会。

生滚牛肉粥鲜香热乎，好吃的。但陈释钰感觉像吞了一口的钉子，扎了满嘴血。陈释钰又抬眼去看陈燕廷，他笑得很恶劣，得逞的嘴脸一如既往的欠揍又可恶。

第十六章

陈释钰吊完水后休息了一两天，刚好撞上周末，他多休了两天，等他回去上班，发现没几天又放假了，放的中秋。比起拥挤忙碌的八月，九月简直是断崖式的闲，他这个班儿上得跟过山车似的，大起又大落。

陈家有规定，中秋和除夕这种团圆日不谈公事，团圆就该有团圆的样儿，所以这是关晓荷唯二能被允许来西林苑吃饭的日子。

今年有点特殊，重点人物陈燕廷没来，他被方家叫过去一起过节了，第二天再过来。陈老爷子没什么意见，左右不过是一个中秋，没什么大不了的。方添越没少上西林苑来陪他解闷，陈燕廷当然也得上方家去联络感情。这种去谁家过节吃饭的事儿都是你来我往的，不必较真儿。

这样一来儿孙辈的就只剩陈释钰和许烬阳。陈燕廷不在，许烬阳就跟解除封印似的撒丫子跑，才进门，院子里的观赏石榴已经被他摘了仨。

饭后许烬阳拉着陈释钰兴致冲冲地去喂鱼。

许烬阳曾经弄死过一条锦鲤过。撑死的。那是老爷子专门自己去精挑细选的苗，又托专业人士培育后再放回自家的锦鲤池。老爷子痛心疾首，陈燕廷这回没护着他，被陈舒云抽得吱哇乱叫。

许烬阳后来跟陈释钰说的时候一点都不带反省的，描述得眉飞色舞，仿佛这是他立下的赫赫战功。

“要是咱哥今天在，他肯定不让我靠近锦鲤池。”他摸了摸锦鲤的背脊然后又呲着笑同陈释钰说道，“更别说让我摸了。”

陈释钰笑道：“谁让你有前科呢？”

许烬阳不以为然：“再买一条不就行了吗？”

“那是爷爷精挑细选的金鳞锦鲤，专门托人用心培育的，花了不少心思。”

许烬阳忽然对他高深莫测的一笑：“但这都不是理由。”

陈释钰转头看他，许烬阳正把手里还剩的零星几颗鱼食当做小石子打水漂扔了出去，然而鱼食不似石子，遇水则沉。

许烬阳望着缓缓飘落到池底的那颗鱼食，语气神秘兮兮：“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不要。”

陈释钰拒绝得很干脆，是秘密就意味着有风险，如果想自保那就千万别好奇别人的秘密。

“哎呀！逗你玩儿的，哪儿是什么秘密。你都不配合我一下，好没面子啊。”

许烬阳丢完最后一颗鱼食，精准砸中那条丹顶锦鲤的红缨斑，嘚瑟得就跟投进了三分球似的欢呼了一声，然后语气十分轻快的主动解密：“不让我继续靠近锦鲤池，当然是因为我这个错犯得没有价值喽。”

陈释钰擒着微笑面不改色，九月中北京还没大降温，气温依旧居高不下，然而他的手脚却在逐渐发凉。

陈释钰扯出一个笑来，安慰他道：“怎么会，从小到大他最疼你，他是舍不得你再挨骂。”

“嘿！我就说还是你贴心吧，看来我没白疼你啊。唉……还是你最好了。”许烬阳捏着他的脸逗他。

陈舒云和关晓荷在湖心亭喝茶聊天，看到不远处的许烬阳和陈释钰勾肩搭背的朝主院去，手里还一下一下地抛着一颗红得滴血的石榴。这是他摘的第四个。

陈舒云没忍住埋汰自家儿子：“这死小子，真是完全管不动。”

关晓荷笑道：“性子活泼就很好，我家释钰要能有烬阳一半活泼也不至于总和我说不上几句话。”

陈舒云笑而不语，陈释钰虽然话少，但并不是个不能聊的人，聊不动多半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倒还希望烬阳能像释钰一样多点耐心，一天到晚毛毛躁躁的，闹心。”

女人们谈及孩子大都是这样，总要在嘴上嗔怪几句，然后再来一段回合制的赞扬，互不让自家孩子落了下风。

“因为烬阳从小就在你们身边长大，大家都爱他宠他，孩子放得开和长辈没有距离就是福气啊。”

这话开始有点儿意思了，陈舒云的茶杯刚送到唇边顿了一两秒，然后才轻轻抿了一口。

关晓荷继续滔滔不绝：“哎呀，这就想起释钰还小的时候，我俩还在南……”

“晓荷姐。”陈舒云打断了她。

这声姐让关晓荷愣了一下，陈舒云虽然温柔大方好说话，但在对陈敬山原配夫人和陈燕廷她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坚持。陈舒云从没真正称呼过她，甚至连名字都不会叫，每次见了面都是直接问候聊天，把最基本的称呼都自动省略过去。

陈舒云一直都不承认她，也从来看不上她。

陈舒云还是含着刚才温柔的笑，莹润的指尖轻轻转动着玲珑小巧的瓷杯。她没看关晓荷，只是盯着金黄色茶汤里那半芽漂浮着打转的茶叶。

“人要惜福才能有福，我相信释钰是个承得住福气的孩子。”

这话一出，陈舒云的这声姐虽然已经叫了出来，但关晓荷却已经不敢应了。

直到中秋宴结束坐上回去的车，关晓荷才喘过来一口气，她才伸出试探的第一步，就直接被陈舒云挡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