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活下去。即便母亲抛弃了他、弟弟无视于他、堂兄背叛了他、曾经以为是知己的异族王者耍弄了他……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活下去!
泪雨滂沱中,浮现在脑海里的竟然是李景肃的面孔。也许司徒玮说得没错,会愿意救自己的人,或许只有李景肃。或许只有借助李景肃对自己的倾慕,才能摆脱眼下作为北茹王性奴的处境。可是李景肃出征在外,远隔千里,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处境?即便他知道了,还会如同之前那样心悦于己吗?
他强迫自己止住眼泪,彻夜未眠。第二天开始,他仍旧装作失心疯,暗中观察了一阵,才发觉自己已经成了一种草药的俘虏,身体也变得敏感淫荡,已经习惯甚至渴求男人的侵犯。这对他打击很大。他险些装不下去,忍不住拼死抗争。虽说最后还是被迫屈服,却意外地发现刘辉其实并不喜欢他疯疯癫癫的样子,由此想到一个也许可以自救的方法让自己疯得更彻底。
他放下了从前十六年的人生中学过的所有礼仪修养,无节制地歇斯底里、哭闹喊叫,让自己低贱到尘埃里,在污秽中摸爬滚打,甚至不惜随地便溺之后弄在自己身上。这一次,他甚至骗过了司徒玮。
果然被他猜中,看到他疯得连便溺都无法控制,刘辉在坚持了一阵之后很快失去耐心,把他送回西宫,仍由李鸣风看守照顾,偶尔想起来才会把他叫去寝宫。几次之后见他没有明显好转,刘辉想起他的次数更少。虽说必须随时随刻装作疯癫,行动自由也被铁链束缚着,他总算摆脱了被日夜奸淫的处境,快要濒临极限的身体才撑了下来。
直到那天李鸣风打开西宫的门,带来了李景肃。
出现在逆光中的李景肃的脸,起初他并没有看清楚,几乎本能地发出了疯子的尖叫。等他看清对方的脸孔,内心虽然松了一口气,也不能当场恢复正常,只好继续演下去。他虽然获救了,但他不敢相信自己安全了。
若李景肃像从前一样,仍将他视为奴隶、把他当作自己的所有物,随意侵犯、任意占有呢?若李景肃和刘辉一样,只是想要玩弄自己、宣泄欲望呢?若自己的存在对他们两人而言,只是一个很有趣的玩具,所以才要争抢呢?
因为极乐草的药性,他每隔几天便会感到浑身难受。被当作性奴时养成的条件反射告诉他的身体,只要讨好男人、只要被侵犯就能换来药物,所以他的身体在药性发作时会背叛意志,本能地渴求与男子交合行房。他试着硬扛,极乐草的发作确实能扛过去,但已经变得比之前敏感淫荡得多的身体,却时不时会感到饥渴。
他耻于开口向程艾诉说自己的症状,更不敢告诉李景肃。更何况即便忍着羞耻说了出来,大概也没有医治的办法。夜深人静时,躺在李景肃的卧房中与他同榻而眠,近在咫尺的男性气息有时会撩得他情欲涌动,忍不住偷偷自渎。
每当这时,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为什么要让我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折磨我!?
他惊叫一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喘息,出了一身冷汗。睡在他身边的李景肃几乎是立刻跟着醒了,忙不迭地问他:“怎么了,司徒?你做了噩梦?”
他惊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刚才在梦里,他梦见了刘辉、刘淼、司徒玮、还有很多看不清面目的男子,每个人都邪佞地笑着,团团围在他身边,无数双手撕扯着他的衣服、玩弄着他的身体,不顾他的哭喊抗拒……
没有这个男人。没有李景肃的脸。
他忽然忍不住大哭起来:“为什么你不早点回来?为什么不更早一点……”
并不是原谅、也不是撒娇,只是那一刻,他真的没忍住。
第0041章 四十一、谁的不甘(肉渣) ⒑③2524937
李景肃的心被那声哭喊撕碎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早已展开双臂,将颤抖哭泣的瘦弱身躯拥进了怀里。
半个月了。把司徒曳带回来之后已经半个月,他并没有刻意地把他藏起来,但司徒曳自己却不愿意出门,甚至连卧房都不愿意离开。平常除了他和程艾,他不敢接触陌生人。就连年迈的管家出现,都会引起他不自觉的惊恐反应。尽管他努力装作坚强和振作,但他心底其实惧怕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是怎样非人的折磨将一个原本温和单纯的少年变成这样,李景肃根本不敢想象。他试着询问过,司徒曳死活不肯说,他也不敢过于追问,只好一门心思盯着程艾,让他想方设法为司徒曳调理身体、医治药瘾。半个月下来,司徒曳的饮食基本上恢复正常,脸色好了许多,单薄的身子也稍稍长了些肉。只是药瘾的事,尽管李景肃已经找来了药粉,甚至专门高价买来新鲜的极乐草植株,程艾的研究尚未获得进展。
这半个月,司徒曳的药瘾一共发作了四次,发作强度有强有弱,时间也不是很固定。不太要紧的时候,他自己咬牙硬撑就能熬过去,最要命的一次却险些求着李景肃侵犯他。那一次连李景肃都差点没坚持住。面如桃花、眸含春水的司徒曳主动敞开衣衫靠在他身上磨蹭,双乳微挺、后穴濡湿,幽兰般的吐息带着焦灼的热度,撩拨得他呼吸粗重、阳物怒发,恨不得立刻将眼前人摁在身下,狠狠进入柔软炽热的甬道。
可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他憋得差点内伤吐血,压抑住了最本能的欲望,用手和口帮着司徒曳疏解了许久,才把人安抚下来。自己随后躲到浴室,用冷水猛冲身体,还是不得不想着司徒曳自渎了一回,才算消停下来。回到卧房里,司徒曳已经恢复理智,也隐约猜到他方才独自疏解欲望去了,红着脸向他道歉。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半个月来佳人在怀,白日里贴身照料,夜间同榻而眠,他硬是忍下了欲望。他不是做戏给他看,只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歉疚,也是真真正正明白,早先自己做过的那些事,究竟多么禽兽不如、伤人有多深。
他暗自发了誓,只要司徒曳不是真心接受自己、不是心甘情愿,他再不会动他一根指头。他只希望他能养好身体恢复健康,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好他不让他再受到伤害。至于自己的感情和占有欲,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怀中的躯体渐渐止住哭泣,轻轻挣了挣,他赶忙拉开两人的距离。司徒曳低垂着头,眼睛红红的,仍在小声啜泣。他低声问:“好些了没?要不要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司徒曳小幅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就是……就是又梦见了……”
顿了顿,他抬起头来凝视着李景肃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
李景肃噎了一下,低声回答:“我以为你知道。”
“你以前的确说过……”
司徒曳喃喃自语,沉默了一阵,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决绝地说:“你不是问过我几次,刘辉对我做过些什么吗?我现在想告诉你了,你敢听吗?”
李景肃神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愿意告诉我,我求之不得。若实在不愿意,也无须勉强。”
“我没有勉强……”司徒曳摇了摇头,像是要甩脱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眉头紧蹙,泫然欲泣,“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他是在下赌注,赌一赌司徒玮说过的话“也要看他知道你被这么多人玩过之后,还愿不愿意要你了!”
被李景肃小心翼翼呵护的时候,被他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却没有丝毫越轨举动时,药性发作在他面前丑态百出乞求他帮忙时,这句如同毒蛇一般的断言都会不受控制地跳入脑中,如同阴魂不散的幽灵。
他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的,害怕司徒玮的断言成真,害怕李景肃得知真相后会嫌弃他肮脏不堪,更害怕他会像刘辉一样把已经脏了的自己当成性奴随意玩弄。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还对李景肃抱有一丝期待,多多少少是因为他之前的表白。可是当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被摆在他面前时,他对自己的那份爱慕之心还会继续存在吗?
他总是要弄个明白的。哪怕李景肃真的为此不再愿意保护他,哪怕他的处境会再度转变、重坠深渊。若能明白自己从此再无人能够相信,总比被人一次次欺骗玩弄要好。
今夜的噩梦,醒来之后迎面送上的温暖胸膛、悉心呵护,让他突然下定决心不再拖延。他几乎是毫无保留地把几个月来的遭遇和盘托出,无论多么不堪、多么痛苦、多么屈辱。只是他不敢看李景肃的脸。整个叙述过程中,他一直无意识地抱着双腿蜷缩着身子,低垂着头,一次也不敢抬头去看倾听者的反应。
“……我不是没想过死,但是我……我真的不甘心。我不想让人说,永嘉帝司徒曳是被人当作性奴玩弄至死的。我不想死得那么窝囊、那么悲惨啊……”
他抽泣着,断断续续泣不成声:“你救了我,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现在的我,也……也不再是你曾经心仪的那个司徒曳了。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得罪刘辉刘淼他们兄弟。你也没有必要勉强把我继续留在身边……”
话还没说完,他听到李景肃的声音,恐怖得像是从地底深处钻出来的恶鬼。
“我李景肃,在你心中仍是不足为信、肤浅低俗的野蛮人?”
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惊讶地发现李景肃的眼角正在缓缓流下两道赤色的泪痕。他脱口而出:“景肃……”
李景肃全身都在颤抖,两条铁箍似的胳膊蓄满了力量,忽然狠狠地一拳砸在床榻上。
“刘辉、刘淼、司徒玮,是吗?他们三个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受过的伤害、吃过的苦,我会全部替你讨回来!!那些跟着作乱的,我也会一个一个找出来,让他们偿命!”
司徒曳被他的反应吓懵了,喃喃道:“我不是要你帮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