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你咋知道皇帝和那北茹人,在床上谁是主导呢?”
老孟:“……这还用想??”
祁州准备结束战斗了,老郑摩拳擦掌准备回颍州揍未来儿媳妇(不是)~
第00214章 一九四、一梦江南
司徒宪脚步匆匆走进皇宫侧门,迎面感受到凝固了整个皇宫的低沉气氛。宫女、内侍、禁军……所有人都面如死灰,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重华殿外,司徒宪与几个同样被急召入宫的大臣们打了照面,匆匆相见,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心照不宣。元宁帝缠绵病榻已有数月,最近半个月更是一日比一日病势沉重,朝堂上下都心中有数。此刻深夜被紧急召见,所有人都明白皇帝大限将至。
他们几人,就是未来的辅政大臣。
寝殿之中,药味浓重,光线昏暗,气氛阴沉。元宁帝司徒觥的榻前,皇后王诗悦带着其余几个嫔妃,跪成一圈,都在暗自垂泪,哭泣声压低到了极致。
元宁帝后妃不多、子女也少,并且都未成年。除了皇后所出的司徒曳、司徒遥兄弟年龄超过十岁,其余几个皇子、公主尚且连父皇行将就木都无法理解。
司徒宪等人小心翼翼走近御前,低声行礼之后恭敬跪下。一言一行之间,司徒宪与王诗悦飞速对视,顺势扫了一眼跪在元宁帝枕边的司徒曳。十四岁的少年身形娇小、眉目秀美,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满脸哀戚。
元宁帝枯槁的声音艰难地响起:“皇叔来了……诸位爱卿也……”
却已无力起身。司徒宪眼看着侄子皇帝蜡黄枯瘦的手伸到自己面前。他立刻握紧,双眼含泪,凝视着元宁帝瘦脱了相的脸,声泪俱下地喊了一声:“皇上……保重龙体啊!”
元宁帝的眼角也泛起泪光,用力喘了几声,开口道:“朕……身后,由……太子曳继位……渤海王宪、大司马王济……太傅胡宣、尚书令张轩……辅政!”
众人齐声倒吸凉气,似是无比震撼,其实早已心中有数。司徒宪用力握紧元宁帝的手,泣不成声:“皇上怎可……将如此重任委于臣……臣无德无能……”
“宗室之中,除了皇叔……还能有谁……”
“臣不敢!皇上一定能够康复的!”
元宁帝轻轻摇头,低声唤了句“曳儿”,司徒曳赶忙上前,开口唤“父皇”的嗓音已经沙哑。元宁帝拉起他的手,送到了司徒宪的手中。
“曳儿……和大昱的江山,就托付给皇叔了……”
司徒宪泪如雨下,司徒曳同样泣不成声。二人之间隔着弥留之际的元宁帝,司徒曳哭肿的眼睛亮晶晶的,笔直地凝视着司徒宪。
司徒宪忽然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侄孙的手。
司徒曳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一眨不眨,脸上的悲伤之情也逐渐消失,面无表情得像一张冰冷的面具。手上力气极大,像一双铁箍。他内心不由感到一丝惊惶,却见下一刻,司徒曳的双眼变成了两个淌着血的窟窿,汩汩而出的血流了满脸。
“皇叔祖……”
阴恻恻的声音犹如鬼魅索命。司徒宪眼睁睁看着司徒曳满脸是血,眼窝是两个血红的窟窿,缓缓靠近他,用鬼泣般的阴冷声音质问。
“你怎么对得起父皇……
“怎么对得起朕……
“怎么对得起司徒氏的列祖列宗……”
“朕要你……偿命!”
司徒宪大叫一声挺身坐起,发现自己睡在漆黑的行军帐中,额头冒汗、喘息不已。帐外守夜的禁军听到声响,入内询问他有什么吩咐。他稍稍冷静下来,让禁军点亮风灯,披上外衣起身出外。
无星无月的晦涩夜空,绵延数里的军营一片寂静。偶有夜枭惊叫,眠鸟扑翅,溪水汩汩流淌之声。有这些真实的声响,有人陪伴在旁,有军队有武器,司徒宪才觉得内心安定,方才的梦境带来的恐惧感逐渐散去。
梦见元宁帝临终托孤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怎么会梦见司徒曳来向自己索命?即便他司徒宪的确对不起元宁帝、对不起永嘉帝,却从不惧怕这两人来向他寻仇报复。毕竟,对他们父子俩,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父子俩同样的天真、同样的软弱,却也同样的,貌美超群。过于强势的泰康帝骤然暴毙之后,继位的本不是兄弟中排行第十的元宁帝司徒觥,而是更为病弱的泰康帝长子司徒懋,是为庆和帝。
庆和帝身体孱弱,皇后干政,引起宗室不满,从而爆发了长达六年的“庆和政乱”,宗室和外戚杀得你死我活、闹得不可开交。这场政乱彻底摧毁了昱朝中央朝廷的权威,也掏空了家底。而他司徒宪,则是这场权力斗争最终的胜利者。
他,和王诗悦背后的朔州王氏。
元宁帝是他一手扶持登上帝位的。他以泰康帝兄弟的身份,硬要自己做皇帝过于勉强,庆和政乱中也不乏失败的前车之鉴。退而求其次,他才挑中了性情柔弱的元宁帝,将自己的情人王诗悦塞给他做了皇后。而他和王诗悦之间藕断丝连,无意中给了他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子嗣。
为了自己的血脉,牺牲掉一两个侄孙,他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愧疚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最需要被除掉的那个,不仅没死,还用那天生丽质的姿容换来了更强大的后盾……
“哼,承世啊承世,叔祖从前真是小看你了……”
司徒宪冷笑一声,喃喃低语。
正想回去再歇下,黑夜中忽然传来一阵喧闹,随即呈现愈演愈烈的架势。司徒宪警觉追问:“怎么回事?突然出了什么事,快派人去问清楚!”
跟在身边的禁军立刻领命而去。司徒宪站在原地,尽力分辨喧闹声的来源,觉得似乎是从营地东侧传来,距离听起来也有点远。他内心顿时感到一丝不安。
东侧营地是辎重粮草营,位置在整个营区的后方,背靠一条名叫白渠的小河,是他特意叮嘱重点防范的区域。深夜喧闹由此而起,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还没等前去查问的禁军回来禀报情况,便见到远处的东侧营地突然冒起火光,很快便火势高涨,在黑夜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司徒宪心中陡然一紧,大声喝问:“怎么回事?辎重营怎会起火?王璀在干什么!?”
然而令他更为惊愕的变故还在后面。东营的火势大到肉眼可见之后,紧接着西北方向的前锋营也传来喧哗吵闹声。没过多久,前锋孟礼紧急派来传令兵,通报说“遭到祁州兵偷袭、正在全力与之交战!”
司徒宪立刻想到,东营的突然起火八成也是郑琨的偷袭。可他随即想不明白,自己率领的北伐大军对外号称三十万虽然是虚报,实际上也有差不多十万人。而祁州的兵力,按照之前的情报探查,加上郑琨从颍州带来支援的,满打满算不过区区两万。就这么点人,郑琨怎么敢出城发动夜袭?
但他没有时间仔细琢磨了。突然遭遇夜袭,对于深夜中的军营来说非常危险。起火加上遇袭,匆忙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士兵弄不清发生什么,有的在忙乱中连甲胄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众人乱糟糟的像没头苍蝇一样相互打听,情况很快失控。
司徒宪其实并不清楚什么是夜惊。他从前在朔阳官居大将军,到了镇宁又升一级,成了史无前例的大司马大将军,但他从来没有真正带兵打过仗。这次北伐,他也是一路上养尊处优,根本不了解军营中的普通士兵如何生活,也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所思所想。因而当他发觉军营中的喧哗吵闹越来越厉害时,为时已晚。
夜惊炸营,事态便不是他一个从来没有亲身上过战场的皇族贵胄能够掌控的。
混乱波及满营之后,司徒宪才终于掌握到足够的情报,厘清究竟出了什么事。
子时正前后,东侧辎重营起火,营地遭到大队身份不明的骑兵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