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并未迁怒慕云瀚,仍旧十分抬举那个可浑青年,但在司徒玮面前可没那么客气,不时对他冷嘲热讽,讥讽他们姓司徒的只会空口白话,既没本事也没诚意。司徒玮听不得别人说司徒宪不好,即便是刘辉。他大着胆子为叔祖辩解了几句,却换来刘辉更激烈的斥责谩骂,他再不敢多嘴。
刘辉终究是载在了司徒曳身上,跟李景肃没什么区别。而且,不愿承认。
看透这一点,司徒玮便也知晓了底线,从此更是尽心帮刘辉参谋南下进攻的路线。刘辉想要司徒曳,而他只想要司徒曳坠入地狱。
他一脚高一脚低,拖着极度不适的身体来前军营的中军帐,李景润不在。他松了好大一口气,脱去外袍躺在简陋的卧榻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暖风熏人,花香四溢。丝竹声慢,柳腰婀娜。
他躺在司徒宪的大腿上,叔祖温暖的大掌托着他的腰,俊朗的眉眼深情地凝视着他。
他咯咯轻笑,拈起盘中的葡萄递到司徒宪唇边。
司徒宪含笑张嘴,一口将葡萄吃下,顺势绕着他的指尖舔了一圈。
舔完,他的脸早已殷红欲滴……
他忽然无声地哭泣起来,抬起胳膊搂住司徒宪的脖子,越搂越紧。满心的苦涩溢满身心,扼住他的呼吸,掐紧他的心脏。他紧紧搂着眼前的男人,用力蜷在他怀中,抗拒着淹没整个身心的苦闷。
身体忽然被用力摇晃,他从悲苦的梦境中醒了过来,泪眼模糊看清近在咫尺的李景润的脸,顿时脸色煞白,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
“我刚回来。”李景润冷冷地说,“回来就看到你在睡。”
“那我……我……”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在梦中有没有叫出司徒宪的名字,更不知道李景润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李景润对他本就谈不上温柔,他现在后穴里还含着刘淼留在里面的精液,梦里又叫着司徒宪的名字。李景润生气的后果他已领教过好几次,也是得脱一层皮的。
李景润盯着他沉默,他哆嗦得更厉害。男人眉头微拧。
“害怕什么?昨晚没回来,知道我生气?”
他不敢说话,生怕一句话说得不对,让李景润当场发作。男人替他拢了拢头发,顺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露出了左脸上狰狞的疤痕。
“刘淼,折腾得你很厉害?”
他缩着身子小幅点了点头。
“他看你脸了吗?”
摇头,身子缩得更紧。
李景润轻轻叹了口气:“去洗洗吧。我听卫兵说,你回来就睡下了,还没洗过吧?”
“哦,你嫌脏是吧……”
“嗯,是挺脏的。刚让别的男人玩了一晚上,亏你还有脸回来睡在我的卧榻上。”
李景润冷淡地说。司徒玮的心狠狠抽痛,蜷缩着身子咬着牙,用力憋回屈辱的泪。
“可我让你不要跟刘淼再纠缠不清,你听我的么?”李景润起身,背对他冷哼一声,“在我和刘淼之间左右逢源,梦里还想着你那个叔祖,你可真行!”
“呵……”
司徒玮悲凉地笑了一声,恨恨道:“我还惦记着李景肃呢!去年他被陛下锁在平栾王宫地牢里,我跟他也曾春风几度,你知道么?”
“你!你这贱人!”
李景润猛然回身,一把抓住司徒玮的衣领,用力一扯将他拉到眼前。司徒玮左眼已眇,眼珠成了灰蒙蒙一片,近看有些骇人。完好的右眼此刻含怨带泪,妩媚之中平添一份幽怨。李景润一时间竟有几分打不下去。
他对司徒玮的感情一直说不清道不明,复杂到连自己也难以厘清。他本不喜龙阳,甚至鄙视厌恶,但这人勾引他时,他却没有拒绝。
这人水性杨花滥情无数,北茹贵族个个瞧不起他。他本来也只当尝个新鲜逢场作戏。然而当他容貌被毁、跌落尘埃,他却鬼使神差找上门去。
他虽然得到了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人即便容颜不在、被人厌弃,却好似天生淫贱,一有机会便死灰复燃。本以为在他最为失落之际出现,便能在他心中有几分特别,终究是奢望,高估了自己。
扬起的手慢慢落下,李景润用力将司徒玮推得跌坐在榻上,恨恨道:“随便你吧!你现在又得刘家兄弟宠爱,用不着我了是吧?要走就走,我不留你!”
说完这话,自己心里竟有几分不是滋味,他便没有马上离去。背后是安静至极的沉默,他等了一阵没有等到司徒玮的反驳,忍不住回头看去,却见司徒玮呆呆坐在榻上,呆呆盯着被他摘下来扔在一边的面具。
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他忍不住问:“你还呆着干什么?”
司徒玮仍然一言不发,呆坐了一阵,忽然拿起面具起身要走,却踉踉跄跄脚步不稳。李景润终究看不过去,抬手扶住他的纤腰。
“去哪?”
司徒玮呆呆地抬起头看他:“是你让我走的……”
李景润一阵无言,又问:“那你总要有个去处。……去刘淼军营么?”
司徒玮仰脸看着他,无声地流下泪来,精致的眉眼如泣如诉。
“我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人肯要我的……连你也不要我……我知道你嫌弃我……我知道的……”
李景润心里五味杂陈,冷声道:“刘淼不是很喜欢你么?”
“他不是!”司徒玮大声说,眼泪流得更凶,“他不是……你们都不是……都不是……”
眼看司徒玮的身子摇摇欲坠,李景润一把搂住,紧紧拥在了怀里。
“没地方去就留下吧。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只要我李景润活着,你就不会无处可去!”
司徒玮在男人怀里无声地流泪,两只手臂终于轻轻抬起,环住了男人温暖宽阔的背脊。
阿玮没有在洗白没有在洗白没有在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