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仔细思索,忽然郑重地向他跪拜行礼。
“臣恭喜陛下!”
他苦笑:“朕何喜之有?”
“麒麟,仁兽也,现则天下大治。麒麟出现在陛下梦中,是祥瑞之兆。陛下此番北行,应该可以化险为夷,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但愿如此。”他叹气,“距离北茹都城平栾,应该也没几天路程了。”
“只是……白鹿化麟之前,伤痕累累、性命垂危,倒也不能说是吉兆。多半,陛下的苦难尚未结束……”方淮小声补充道。
“如此才是合情合理。你若说只有吉兆,朕还不敢相信呢。那,那匹白狼又是何意?”
“这……或许是狼感受到白鹿实为麒麟,不敢加以伤害,反而襄助吧。麒麟乃百兽之长,区区白狼,自当臣服。”
“原来如此。但愿如卿所言,我君臣在北茹能历劫万难,逃出生天……”
方淮动容道:“陛下仁爱,上天必然垂怜!”
“……谢谢你,怀兴。朕……实在配不上你的这份忠贞……”
“陛下德行高尚,何必如此自谦?”方淮坚定地回答,“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方怀兴此生,绝不辜负陛下!”
司徒曳眼角酸涩,强行忍着不落泪。他忽然觉得父皇鼓励自己活下去,或许是对的。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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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写在旅途之中,然而怎么都发不出去……= =
回家之后细细检查好像是简繁转换问题,删除了几个我自己猜测转换出问题的字句,才终于发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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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2章 二十二、告白
李景肃走进帐篷时,司徒曳喝完了药,正在和程艾闲聊。两人不知说到什么有趣的事,司徒曳的神态十分放松,程艾更是笑意明显。李景肃一时间有些呆了,并未想到会见到如此轻松的场面。自从他认识这些昱朝君臣以来,从未有过。
注意到他进来,两人的表情迅速收敛。程艾赶忙低下头,司徒曳的表情也变得淡淡的,缄口不语。李景肃对程艾摆了摆手让他出去,盯着司徒曳道:“我要跟你单独谈谈。”
程艾很快离开帐篷,李景肃则走近司徒曳身边坐下。自从他苏醒之后,他便不再硬要他晚上住在自己的帐篷,而是在中军大帐旁专门搭了一顶小帐篷,让程艾陪伴他单独居住。当然,防备是丝毫不会松懈的。
这些天下来,司徒曳脖子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程艾晚上换了药之后通常不会立刻缠上绷带。李景肃盯着那个险些要了他性命的伤口,伤口的形状狰狞可怖,因为是用粗糙的原石戳伤的,伤口形状不规则,伤疤面积很大。程艾认为即便痊愈之后,疤痕也难以消除。司徒曳一个生长在宫廷的天子之躯,从小娇贵地养着,肤如凝脂,一道疤痕也无。如今却在如此显眼之处平添了一个丑陋的伤疤,李景肃又是悔恨又是心疼,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
“多好的肌肤,留了这么大一个伤疤……”
司徒曳不动声色地缩了缩身子,躲开李景肃的手,问道:“将军要与我谈什么?”
李景肃摸了个空,略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清了清嗓子:“嗯……是有些事情,必须和你谈了。平栾城,再有两天的路程便要到了。”
“是吗……”
司徒曳内心动摇,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但想想从朔阳出发后已经行军多日,算算时间也是差不多该到了。
“进城之后,你就要把我献给北茹王作为战利品吧?”他盯着李景肃的眼睛,淡淡地说,“你放心,我已有觉悟。是要杀我祭天还是要怎么样,悉听尊便。”
他并不感到害怕。被眼前的男人当做玩物对待,压在身下百般折磨凌辱之后,他已经无所谓在平栾城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怎样了。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么?无非一死。哪怕北茹王想出什么残暴虐杀的手段,无非是肉体的痛苦。身体扛不住,痛苦自然也就结束了。
李景肃沉默了很长时间,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难道就不想……好好活下去?”
他苦笑:“如何不想?可我一个亡国之君,没这个权力决定自己的生死。”
“你用石片刺入自己颈间时,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仰起头:“将军是觉得我应该死去为好?”
李景肃眼中清晰地掠过一丝痛苦:“我没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这么认为?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
那缕深刻的痛苦让他莫名地感到触动,放软了语调:“其实我也不想死,不想死得痛苦不堪,更不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知道吗?前朝曾有一位著名的皇后,在先帝驾崩、坐上太后宝座之后,立刻报复先帝生前极为宠爱的妃子,将其剜去双眼、割掉鼻子和舌头、戳聋耳朵、再砍去四肢……原本风华绝代、备受宠爱的女子,转眼之间被弄得不人不鬼,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好狠的女人。”
“我真的很怕自己也遭到这种待遇。我不怕死,可是这样……未免太疼、太惨了……”他低声说,“所以,我只想求你一件事若是北茹王想用什么残酷的法子来处置我,能不能请你……为我求个情?给我一个痛快,司徒曳便十分感激了。”
微微颤抖的手忽然被炽热的大掌握住,李景肃凝视着他,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别的方法能够活下去?完好无损地活下去?”
他迟滞片刻,摇头道:“我想不出。”
“与我正式结亲。”李景肃坚定地说,“做我的正室。这样你就是我的人,没有人能动你!我会不惜一切向王上请求,但我希望先得到你的同意。”
司徒曳惊得整个人跳起来,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动作太大,扯动了脖子上的伤口。他疼得表情扭曲,下意识想去触碰,又被李景肃拉住。
“别碰。伤口没事,你碰了又要重新上药。”
他甩开他的手,愤然道:“别管我的伤口了!你刚才所说,断然不可能!别说你们北茹能不能婚娶男子入家门,我若从了你,岂止是贻笑天下,简直耻辱万年!”
李景肃的神情无比落寞,叹息一声:“果然你不会答应……”
司徒曳皱眉,并不想回应。他觉得李景肃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根本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这么匪夷所思的提议,亏他能说得理直气壮!
“司徒曳虽然无能,以致山河破碎、沦落为奴。但既然生为司徒皇室,死也是大昱皇帝,断不会接受将军如此无礼至极、匪夷所思的提议!将军若不愿为我求情,便当我不曾说过刚才的话。将军的提议,也请不要再提了!”
“……两年前,我曾经见过你,你还记得吗?”
李景肃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愤怒中的司徒曳陡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
“我没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