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定王亲自动手，真是过意不去……”

“皇上太客气。老臣几十年练就的烤肉手艺，皇上觉得还行么？”

司徒曳笑眼弯弯：“实在令人赞不绝口。”

“那就多吃些。皇上虽说生得俊秀，始终还是太瘦小。我们北茹人喜欢体态丰盈、身材健美。皇上吃胖些，景肃也高兴。”

一番话说得司徒曳面红耳赤，两手绞在一起，颇有点委屈地小声说：“可朕天生就是吃不胖，也长不壮实……”

也利桢一本正经想了想：“皇上是吃得太少了吧？我家阿岚看着也不胖，可那丫头特别能吃，长得就结实。依我在宴席上所见，阿岚的饭量至少是皇上的一倍。”

司徒曳轻轻咋舌：“胃口这么好，真是令人羡慕……”

“臣的玩笑话，皇上倒也不必当真。”也利桢见他吃完，又递了一串烤好的肉给他，笑容温和，“只要皇上高兴，怎么都是好的。”

司徒曳接过香气四溢的烤肉，迎着也利桢宽和的目光，一时间像是模糊了君臣、不分族类，只是单纯被一个年长者关怀调侃、毫无隔阂。他的心一阵恍惚，眼眶竟有几分酸涩。

他和父皇虽然亲近，但父子二人都生在深宫长在皇家，从未体会过这种天为庐地为席的自然率性。他的祖父泰康帝更是为人暴躁严厉，即便对待儿孙也吝于温情。

他记忆之中的亲族相聚，只有精致的酒肴、华丽的歌舞、糜烂的欢愉，冷冰冰的富贵豪奢，隔肚皮的算计试探。

从未如此。

也从未想过世间还有人，生活得如此率性纯粹，庆贺得如此简单自然。

他笑着对也利桢道：“不知此时此刻，阿岚姑娘和怀兴，是不是也能有闲暇余兴，一道庆贺五旬花节。”

也利桢大笑道：“我只怕阿岚粗鲁，吓到了方大人。皇上不知道吧？五旬花节，除了庆祝草长莺飞，也是年轻人寻觅伴侣的绝佳时机呐！”

司徒曳顿时觉得手里的肉不香了。一瞬间，担心起了远在数百里外的宠臣的贞操危机。

五旬花开，唱歌吃肉~

怀兴，你要守住啊…………

第00187章 一七〇、五旬花开（下）

“曳儿在想什么？看见我跳舞了么？”

熟悉的嗓音突兀响起，火热的身躯旋即在身边坐下，肩膀顺势被轻轻拥住。司徒曳稍稍有些惊到，抬头对上李景肃灼热的眼神。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已经习惯性搂了上去。

这般自然的亲昵举动显然让李景肃格外高兴，把人拥得更紧了些，不依不饶地追问：“我刚才跳得那么卖力，可是特意跳给你看的。到底看到没？”

“看到了，挺好的。……别抱这么紧……”

当着也利桢的面做出了只应该出现在私下里的亲密举动，司徒曳这时已经反应过来，面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嗔怪，身子也小幅挣扎。也利桢看在眼里，笑了一声。

“看景肃跳得那么尽兴，臣这把老骨头也有点坐不住了。皇上和景肃慢慢聊，臣也去跟年轻人们闹一闹。”

说罢起身离去。司徒曳小脸更红了。

“你看，把定王都挤兑走了……”

“那可不是？也利伯父不想打扰我们，多体贴。”

“脸皮真厚。”

司徒曳小声嘀咕，用力挣了出来，抬手把吃到一半的烤肉串递到李景肃嘴边。

“吃么？”

“你给的，当然没有不吃的道理。”

李景肃张嘴将柳枝上剩下的两块肉一起咬到嘴里，大口咀嚼，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吃。”

“应该有点凉了，还是我吃剩下的……”

“正因为是你吃过的，才格外好吃。”李景肃凑到他耳边说，“不过，你要是能含在嘴里喂给我，就更好吃了。”

司徒曳红着脸捶了他一拳，却不小心打在他胸前的伤处。李景肃疼得哆嗦了一下，脸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异样。篝火忽明忽暗，司徒曳便也没有注意到。

少年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仍旧插在篝火旁的几根肉串上，有那么一刻竟不是没有动过“用嘴去喂”的念头，随即又觉得自己孟浪太过，赶忙打消。几个来回之间，倒把自己羞得抬不起头，无暇注意身边人稍许的异样。

他只觉得拥着自己的胳膊结实有力，承接自己的胸膛火热宽敞，让他感到很舒服很安心，不由自主将全部的重量都交托过去。

两年前，这双臂膀夺走了他的所有。两年后，同样一双手臂却又给了他一片崭新的天地。

“肉要烤老了……”

“那赶紧趁热吃。”

李景肃拔下烤肉递给司徒曳，却见小家伙依然靠在自己怀里不动，只微微抬眼望着他。李景肃脑子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竟是在示意自己喂给他吃。

他便将手中最好的一串肉递到他嘴边。少年张开油亮娇艳的小嘴，用齿尖轻轻咬住肉块，慢条斯理沿着柳枝的方向往下拽。晶亮的眸子里映着两团小小的火苗，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锁着他的魂。

这场面李景肃压根不敢想，也根本受不了。心跳如擂鼓，胯下硬如铁。要不是残存了细若游丝的一点点理智，他恨不得当场把人压倒剥光。终于在司徒曳将肉吃到嘴里、伸出檀香小舌轻舔嘴唇时，他两个鼻孔同时向外喷出热流。

他流鼻血了。

司徒曳愣了。他的确是在有意勾引，但也是玩笑为主，对于自己能把恋人挑逗到什么程度，他既没有把握，却也有几分好奇。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愣了片刻，在李景肃的窘迫和慌乱中放声大笑。笑声如同银铃，在清冷的月夜、热闹的篝火、空旷的野地中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心中。沐浴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他兴高采烈地喊道：“程艾！程艾！快来给李襄王诊治！襄王流鼻血了！”

听到皇帝忽然笑起来的程艾本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道命令更是令御医不知所措。忙不迭过来一看，李景肃两个鼻孔都在流血，抹了满手，御医“哎呀”一声，忧心忡忡道：“李襄王干什么这么大的火气啊……”

司徒曳笑得更开心了。小皇帝捂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前仰后合，像是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笑最开心的事，笑得合不拢嘴、也笑得停不下来。就连程艾都纳闷，皇帝这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