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强迫我也要做到最好，要成为让他骄傲的儿子，他就可以拿到更多的东西。”

“可我不在乎……他在意的那些，权势、声望，什么都好，我不那么在乎，我根本不在意他的升职不升职，但他总会控制着我。”

“我不想做个弱者。”

“我讨厌弱者。”

“这就是你讨厌小动物的原因吗？”她突然开口。

冈崎直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稍微抓紧了与她交握的手：“原来，这你也发现了吗？”

“我们附近，那个虐待动物的人是你吗？”

“……”

冈崎直树扭过了头，但她没有看他，她甚至能感到他有点阴恻恻的目光，她绝对戳中了他的某个点。

“如果我们没有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故意看着河面，始终没有看他，“如果没有数次我认为已经触及心灵的交流……我会认为那个人是你。”

“就像是川上记者，就像是那些警察和仪器的推测。”

“‘未犯’系统吗？我知道。”他故意拿了块石头，顺手一扔，打了刚好七个小水漂。

“我们那个新指导老师，有点可疑是不是？”

“……”千羽樱轻笑了一声，没有直白回答，但冈崎直树也明白了。

山内老师作为篮球部的外聘指导，在刚来社团的时候，就和当时球队最优秀的学生冈崎直树有过solo，但冈崎直树输了，刚巧那次千羽樱也在。

虽然当时他表现得十分妥帖，还礼貌地向老师表示了欢迎，并说自己一定会好好和老师学习一下什么的，但她哪里不知道，他骄傲的自尊心遭到了打击，私底下真的暗暗窝火死了，给自己加练了好久的篮球。

有一说一，千羽樱还是后来哄了很久，才把一直不爽想“复仇”、想给这个新老师好看的冈崎直树安抚好，小伙子确实没受过多少挫折，也不知道怎么去消化那些情绪。

千羽樱自己也是，她还小的时候，在同龄人里其实还是不错的，和她同期、差不多年纪的爱豆都比不过她，但她小时候还是竞争不过姐姐们，她们在团队的时候，永远没有她出头的时候，她是队里的“二流”，那会儿她私底下也郁闷了很久，一直默默消化那种情绪。

红与不红，在娱乐圈里真的表现得非常残酷。

到后来，她长大了长开了，业务能力也直线上升，渐渐地才成为了能够超过前辈们的优秀顶流爱豆。

“那为什么不觉得是我了？”冈崎直树故意问。

“我想，我唯一纰漏的地方，大概是有某次没处理干净，被摄像头拍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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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 118 章

千羽樱很短暂地顿了顿，但她确定这么小小的动作和神态变化，冈崎直树已经察觉。

他一直盯着她的面色变化，甚至精心准备说出口的内容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腹稿，一股脑儿扔出来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邪恶的仿佛报复般的快意。

千羽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后叹了口气：“话是真心吗？”

“不，更准确的问法是，这是你认真思考后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吗？”

“有什么区别吗？”冈崎直树似乎是想塑造一种满不在乎的洒脱感，他骨子里那种淡淡的厌世和反抗感很自然地就流露出来，但实际上他是一个经过良好的教养和正确的教育而培养出来的好孩子，固然他可能不赞同被迫或主动去接受和行为的某些事情，但他有普世的三观概念。

他不是那种没有经过学习、没有判断力的天生恶

当然，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某种倾向，比如说对“虐待小动物”的行为的无所谓，对某些弱者的欺凌的视若无睹甚至隐约符合，都是他天生里的某些“兽性”经由后天的某种催化而培养出来的残忍。

每个人都有善良和邪恶的一面。

小婴儿，在没有经过足够的教育的时候，有时会自然而然展现出不辨是非甚至十分“邪恶”的兽性的一面，他们会更像是动物，没有人类普世的价值观念和判断能力。

“他不是生理性的坏孩子。”她对自己说道。

冈崎直树不是那种可能天生脑子里缺一块或者生理结构造成某种不同而永远无法适应社会的天生反社会。

他是因为后天教养的某种不足而变成现在这样，比如孩童时期没有收到足够的关爱而缺乏安全感，比如因为父亲的压迫和糟糕的家庭氛围于是在青春期爆发开某种强烈的叛逆最终转化为某种恶意，比如周围的环境、周围人的愚昧和不理解让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始终没能得到抒发，他是人群里格格不入的那个，是一群白羊里面的黑羊。

确实，或许因为环境，或许因为他自身，或者因为他足够聪明，或者因为他过于清醒，或者因为太多人装作不懂……他变成了无法得到理解和共鸣的那一个，在他还弱小的时候，在这个成长的关键时期，他还没有能够形成足够独立和强大的自我人格，反而只能不断地挣扎，在泥泞之中用求生的本能抵抗着下坠的力量。

但他终究也是一只等待成长、即将成人的小羊。

“你期望我对你说什么呢？”千羽樱笑了，缓缓对他说，“你那么聪明，又一直在观察我，仔细地斟酌过我的态度，一次次地试探过我，最后才能像现在这样对我发出更进一步的试探。”

“我很荣幸，我想这件事情你没有其他任何人说，我是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人，我非常高兴，也非常荣幸。”

“但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曾经有一些特殊的身份，也稍微做出了一点成绩，自觉自己不算是个非常糟糕的笨蛋，但也到底只是个普通人，我不能肯定自己能否承担起两个生命的重量，但我愿意在这个对你来说十分重要的时刻牢牢地拉住你，期望能够帮助你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青春期，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一段年华。”她笑了笑，回忆起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的经历，“我在你这个年纪，十七岁、十八岁那会儿，正是事业起飞的时候，那时候全世界都顺着我，所有人都羡慕地看着我站在舞台的中央，看着我做出一个又一个成绩，刷出越来越好看的记录，带领团队走上正轨，最后攀登上个人和团队的新高峰。”

“你所面对的是挫折，不要急着否认我哦，我看的很明白的，面对困难和挫折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向人求助也不是什么非得脸红生气的事情。”

“我当时面对的是这个世界加给我的荣耀和浮华，紧接着，在一两年后，我就成为了那个要对抗全世界的人，仿佛曾经给予我的‘好运’都将被加倍取回一般，我差一点被摧毁，付出性命的代价。”

“我相信，”她握住了他的手，“你的人生也同样，会有起伏，有下落必然有升起，现在的困难或许在未来的你看来只是十分渺小的事情，而你也不会知道，或许就在不久之后，你将迎来快乐的、幸福的、喜悦的时刻。”

“全世界都将喜欢你，即使你并不稀罕。”

“对。”他点点头，狡猾一笑，“姐姐是那其中之一就好了。”

“我一直很喜欢你啊。”她也笑了，反将一军，“一直一直，毕竟我可没有像拉着你的手这样拉着别人的手。”

“……”冈崎直树感觉自己的耳朵稍微有点热，笑起来的姐姐就像是小仙女，一双明丽的眼睛里缀满了满天星光，那红润的唇都显得尤其性感。

“不、不是那种……你知道我想要的是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