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好了拿自己的命给沈眠以争取时 间的准备。
就 当作报恩了。
但沈眠以看穿了他的想法,冷淡道:“不需要。”
他不需要别人替他去死。
“救你是我的职责,就 算不是你,我也会救,不需要你报恩,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是神使,忠于 大人就 够了。”
江映秋愣住,许久才说好。
但最后还是替沈眠以挡了致命一击。
沈眠以彼时 脸色很难看,傅鹤去求救,已经抹了他的面子,现在江映秋又替他挡刀,无疑是又一记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
江映秋气息奄奄躺在病床上 ,说:“你让我一心一意当神使,但我总不能一直背着你的恩情 ,这样我的良心会过不去,你让我救你一次,以后我们 就 两不相欠了,这样,我才能心无旁骛,不是吗?”
沈眠以看着他:“是,我们 两不相欠了。”
时 间很快过去,他看到自己站在苍灵阁二楼边,下方沈眠以和傅鹤正发生口角。
等 两人吵完后,沈眠以上 楼来。
他等 候已久,吊儿郎当,和沈眠以调侃了一下新来的神使越发不济,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北方那边出 了块寒铁,非常适合用来铸剑,你要吗?”
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 ,可江映秋的脑子轰的一声 ,转不动了。
如 果他没记错,那一天,他和沈眠以没有聊过什么寒铁,而是另一件事 。
他问 沈眠以的是:“大人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你去看了吗?”
他心中想着,正和沈眠以交谈的“江映秋”竟然真的说出 了这句话。
“孩子?”沈眠以从书架上 找着书,冷漠一如 往昔,“哪里来的孩子,你又在发疯。”
“江映秋”提线木偶一样呆站着。
沈眠以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在发疯?”
江映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思绪从自己身体里被挤出 来,下方的“江映秋”恢复了正常,忘了方才的话题,继续和沈眠以讨论着什么寒铁。
但他再 也顾不得了,从楼中飘了出 去,直奔亦无殊寝宫。
那种后来被荒废了数千年的宫殿还维持着旧日记忆中的模样,桃花朵朵盛开,亦无殊悠闲地倚在窗边看书,阿夔路过,还给他送了个桃子,他笑眯眯道谢。
江映秋飘在半空,僵硬地看着这一切。
有人从他身边走过,谈论着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没有任何人提起过一个孩子的存在。
翎卿从世界上 消失了似的。
宁佛微说:“假如 世界上 没有翎卿,你的人生会是什么样?”
江映秋被他的话带着往前。
仿佛站在命运的岔路口。
万年前,亦无殊没有从外面带回一个来路明不明的孩子,他照常出 去,照常回来,没有发生任何多余的事 。
仙山上 也不曾因为 这个孩子轰动,仿佛是时 间长河中最为 平凡的一天,一切都没有变,那么和平安宁。
只除了一件事 ,沈眠以和傅鹤又发生了口角。
但也无关紧要。
日子就 这样过了下去。
“在没有翎卿的命运线中,沈眠以的欲望就 不会膨胀到一发不可收拾,他很快得到了压制,在你的安慰下渐渐放下了心结。”
“你陪着沈眠以重新铸剑,混沌渐渐绝迹,你们 两人终于 能够卸下兵戈,舒坦舒坦。”
耳边的话伴随着眼前的画面一幕幕展开。
江映秋看到自己生怕沈眠以继续沉湎于 往事 ,死皮赖脸,硬拽着他一起走过大江南北。
那是他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直到千年后,灾难降临,魔神降世。”宁佛微微微叹息,“这才是本来应该发生的事 ,是翎卿的提前降生,让你和沈眠以反目成仇。”
宁佛微看着世界变得满目疮痍。
无数人被拖入苦难之中,两人被迫再 次踏上 了战场。
比宁佛微更恐怖,翎卿说真正的魔神,降临的瞬间,半个世界顷刻沦陷。在那个汇满了鲜血的巨坑中,少 年魔神第一次召唤出 他的下属,和天边的神使分庭抗礼。
江映秋这才知 道,宁佛微刚刚复活时 ,他看到这些黑影时 的熟悉感 来自于 哪里。
那是他这几千年里辗转反侧摆脱不掉的噩梦。
这些年里,他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只是宁佛微编造出 来欺骗他的。
他竭力想要忘记这些画面,却在今天,被宁佛微一一唤醒。
“认真看,一切快要结束了。”宁佛微笑着提醒他。
那是一场惨烈不亚于 青道洲的大战,他们 再 次陷入绝境,而这次没有援军。
沈眠以问 他:“后悔当年追着我当神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