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季关宁无法自主地感到心悸。

“有件事情,”良久,陶青山才终于张开双唇,打破了包间内持续的沉默,“我很早就想说了。”

“你不觉得你的有些话,”见对面的人没有发问,陶青山停顿了一下,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就比如刚才的那些,”他说,“不像是一个朋友该说的吗?”

他歪了歪头,面上浮现出真切的困惑:“你暗恋游弘方吗?”

季关宁:……?

或许是那双眼睛极为难得地,将那种专注的视线投向了自己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耳中听到的内容,实在太过超出自己的想象,季关宁一时之间,居然没能理解陶青山的话。

他就那么愣愣地,看着面前等待自己回答的人,好半天才张了张嘴,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啊?”

而大抵是季关宁此时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滑稽少见,陶青山眨了眨眼睛,没能忍住似的,忽然低声笑了出来:“看来不是。”

“抱歉,是我误会了。”这么说着,他的一双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落满了不知名的碎光,令人无法自控地将目光长久地停驻在上面。

这同样是这个人,初次在季关宁面前展现出的模样。

那些杂乱而繁多的思绪,忽然间就于地面落定一般聚拢、归结,季关宁放下搭在方桌上的腿,定定地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一阵子,才倏地开口:“你真的不喜欢游弘方了?”

“嗯,”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陶青山就点头应了下来,“不喜欢了。”

“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和你说,不是吗?”他看着面前这个,各种意义上,都应该算是游弘方最好的朋友的人,面上的表情与之前并没有任何变化。

“而正如你所见,我并没有办法限制一个智力正常,且四肢健全的人的行动,”将话题转回了最开始季关宁让自己过来的事情上,陶青山语气平缓,态度诚恳,“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帮上什么忙。”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一边说着,陶青山一边站了起来,“我就先回去了。”

“既然不喜欢他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迈步,对面的人就突然说道,“那要不要跟我试试?”?

36借着酒意接吻(加更)

【作家想说的话:】

想不到吧!小季才是第一个,嘿嘿嘿……

谢谢衔月、弦司送给我的礼物,么么哒~

-----正文-----

陶青山停下动作,略微侧过头看向季关宁。由于当前双方的姿势而造成的高度差,让他居高临下的目光,看起来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原本随意地搭在沙发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挪了一下,季关宁的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刚才那漫不经心的神色,就仿佛自己刚刚出口的,只是一句随口说出的提议。

“你喜欢我?”良久,陶青山才偏了偏头,出生打破了包厢内持续了太久的沉默。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在这个人第一次站在自己面前,笑着说出“你好,我是陶青山,负责这次活动的统筹工作。”这句话的时候,季关宁就知道了这一点。

可分明最先注意到这个人的是自己,最先与对方接触的人是自己,和对方相处最多的人也是自己这个人的目光,却总是长久地停驻在游弘方的身上。

“因为他的眼睛很漂亮,”这么说的时候,陶青山那双同样独特、好看的烟灰色眼睛弯了起来,漾开浅浅的笑意,“很特殊……很吸引人,不是吗?”

那是季关宁第一次感到慌乱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恐慌来得太过突兀与强烈,以至于盖过了其他共同生出的情感。

他甚至有些记不清,自己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只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游弘方看向陶青山的目光当中,已经满满的都是厌烦与鄙弃了。

但即便如此,陶青山也依旧喜欢上了游弘方,任凭一颗真心被如何践踏、伤害,也未曾动摇分毫。

季关宁后悔了,却丝毫想不出该如何补救也不敢进行补救。

所以他只能站在游弘方的身边,变本加厉地对陶青山进行嘲讽与欺凌,期盼对方能够在真正的遍体鳞伤之后,离开那个永远不会给予回应的人。

然而,季关宁等来的,却是陶青山和游弘方之间的婚礼。

在看到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季关宁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连最基本的思考都无法进行。

他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在毕业离开学校之后,自己和陶青山之间接触的机会,也就随之减少了,可最终,他却还是没忍住,找了个理由进了游弘方所在的公司。

以双方长辈之间的关系,这种事情实在再轻易不过。

季关宁见到陶青山的机会并没有增加,只是终于,他时不时地,就能从游弘方的口中,听到那个人的名字,知晓对方与过往并没有太多差别的境况。

对上陶青山直直地望过来的视线,季关宁一点点地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你觉得可能吗?”

在听到游弘方说,想要和陶青山好好地过下去的时候,季关宁觉得,自己是感到高兴的。高兴于这场折磨陶青山,也折磨自己的感情,终于可以划上一个代表了终结的、还算圆满句号。

可是,在听到游弘方醉醺醺地靠在沙发里,喃喃着“他说他不喜欢我了”的时候季关宁几乎无法形容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甚至于直到现在,他也仍有一种身处于梦中的不真实感。

但也正因如此,季关宁才越发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得到一个怎样的结局。

“那么,”陶青山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这是一场试探?”

季关宁不说话了。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说出那样的话来。

“又或者,只是和以前一样,”而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去在意他的沉默,弯着唇角继续说了下去,“是又一场精心设计的愚弄的开端?”

心脏仿佛被针扎了似的,陡地传来一阵细微尖锐的疼痛,季关宁猛地抬起头,张口想要为自己为过去所有自己做出的行为进行解释。可他喉咙里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径直打断了。

“如果是那样的话,”对面的人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轻笑着看着他,“好啊。”

季关宁的大脑霎时间陷入了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