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秦天运没有继续说下去,陶青山却很明白他的意思。

“被别人喜欢又不是他的错,这再怎么也不能算到他头上去吧?”而陶青山对此的反应,则是往秦天运的碗里舀了一大勺辣汤,看着那红艳艳的色泽,笑得很是灿烂,“又或者,你能用同样的价钱,找到比他更优秀的音乐人?”

然后苏暖白加入的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但很显然,对于这个身上带有的游弘方因素过高的家伙,秦天运依旧打起了百分百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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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跟个担心女儿被猪拱了的亲妈似的……”无意识地将脑子里冒出来的奇妙比喻,给呢喃出了声,陶青山发现,自己的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诡异了起来,不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把所有人都赶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作为这个工作室的“老板”,他好歹还是有拿工资当做要挟的这个特权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从来没有真正实施过这一点就是了。

关闭正在运行的程序,陶青山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明亮的天色。

即便不去刻意计算时间,也能感觉到,现在白天的长度,比之前要长了很多,以至于陶青山有时候都不由地觉得,每天的下班时间,是不是还可以往后再推一推。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并没有那种非要做成什么大事的远大志向,对现在这种能够养活自己的、不急不缓的状况也还算满意,自然也就没有那个必要,去对此进行变更。

陶青山并不想让自己工作的场所,变成需要让自己一直紧绷心神的地方。

“一起去吃饭?”伸手拿起了被随手丢在了桌上的钥匙,秦天运转头看向陶青山。

游弘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再回过别墅了,原本为和陶青山最熟悉的张笑笑,也不再每天过来为他准备早餐和晚餐,所以最近陶青山大多时候,都会和秦天运一起在外面吃饭,偶尔有几次会直接去对方家里,做一顿简单的家常菜。

秦天运能够察觉到,游弘方的影子在这个人的生活中,变得越来越淡,甚至被刻意地避开、隐去,不去提及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他没有办法不去为此感到振奋不生出暂时还需要被隐藏的期望。

然而,正当陶青山要和往常一样,点头同意秦天运的邀请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陡然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季关宁这个过分碍眼的名字。

陶青山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手,拿起手机凑到了耳边。

“陶青山?”熟悉无比,却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了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陶青山下意识地就抬起头,看了秦天运一眼,起身稍微拉开了点距离,确定对方无法轻易地听清自己这边的对话之后,才出声做出了回应。

“我说,再怎么样,你也是和游弘方结婚了的吧?”传入耳中的话语当中,带着一如既往的随意与轻佻,彰显着另一端的人对待陶青山的态度,“过来把你死赖在这里不肯走的老公带回去怎么样?”

很显然,没有回居所一步的游弘方,在这段时间里,都是借住在对方那里的。

陶青山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才轻声开口:“他不想和我待在一起的话,我是没有办法把人捆起来的。”

“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出口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季关宁觉得陶青山的话,简直可笑到滑稽。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游弘方现在的这副模样。

明明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改变、要弥补,要好好地和陶青山修复过去的裂痕,结果压根没过去多久,就忽然变得连家都不敢回,每天都赖在他那里

太过混乱与复杂的情绪,与没能完全整理好的话语,一同堵在了喉咙口,让季关宁一时之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好半晌,他才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命令式的短句:“来野格就现在。”

然后这个持续没到两分钟的电话,就那样挂断了。

陶青山低下头,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过往习惯于应对的状况,放到心情已然不同的现在,确实有些让人感到厌烦了。

不过……

“抱歉,今天可能去不了了,”冲着走过来的秦天运,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陶青山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有点其他事情。”

“不是什么大问题,”没等秦天运开口,陶青山就继续说了下去,“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秦天运拧着眉,盯着陶青山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有事的话喊我”,就收拾好东西自个儿下了楼。

这么多年的相处,已经让他足够清楚陶青山的固执,知道对方认定了事情,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更改。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秦天运甚至没有说过哪怕一次,让陶青山离开游弘方的话。

站在窗边,看着秦天运把车开出车库,然后沿着道路,远远地消失在视线之中,陶青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关掉工作室的灯,下楼坐进了车里。

“野格”是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自助酒吧,占据了商城顶楼整整一层的场地里,满满当当的摆满了装着各色酒水的酒柜,暖色暧昧的光线,为内里的空间,营造出一种朦胧的氛围。

季关宁在最靠里面的包间里。看起来并不厚重的门扉,将外界的所有声音都隔绝开来,好似陡然间将陶青山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沙发里的那个人,在他过来之前,显然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只是看对方那双眼清明的样子,却是似乎没有多少醉意。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陶青山才刚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对面的人就陡然张口,发出了带着冷笑的质问。

与游弘方关系要好的人大抵如此,无论在其他事情上表现得如何,在面对陶青山的时候,态度总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其中,季关宁是表现得最明显的。

就陶青山所知,大学那会儿,有不少游弘方用来折腾他的主意,都是对方提出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视线在面前的小桌上,随意地摆放着的空瓶间扫过,陶青山语气平和,听不出一点因季关宁的态度,而生出的多余情绪。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季关宁嗤笑一声,忽地抬起腿,搭在了面前的小方桌上,依旧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话语当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我还以为,故意把弘方折腾成现在那样,你会迫不及待地和我炫耀呢。”

“亲眼看到以前高高在上的人,为了自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你应该觉得很高兴吧?”

陶青山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一双漂亮的烟灰色眼眸安静地凝望过来,有如世界上最珍贵的维特巴哈钻石一般,于那无言的安静之间,显出一种令人移不开视线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