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想着这名贵的补药应当会有些效用,试探着问起?:“你也该多关心他些,转年就要二?十?又五,旁人家的郎君再过几年都要抱孙子的,他也不急?”
谢怀珠支支吾吾,小别胜新婚,郎君回来后?确实对她亲近得多,可?他又不大想要子嗣,如实对婆母讲了,以后?生不出孩子,只怕少不得要折腾她。
“妾以为……还好。”
这就是不好的意思了,沈夫人那股气涌到心口,她规定一月两次是说给二?郎听?的,关起?门过日子,外人怎么晓得实情,这么一个娇媚年轻的女子日日伴在身侧,又有药力助人,元振就这样不开窍?
谢怀珠想起?世子和二?郎的想法,犹犹豫豫道:“母亲,我?听?说金陵里仰慕世子的姑娘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会多个嫂嫂呢?”
但愿世子不会真的有隐疾。
然?而背后?议论人确实会有报应,还不等沈夫人同她再斥责一遍长子,服侍的女使匆匆跑进来,低声道:“夫人,世子回来,给您请安来了。”
沈夫人面色微变,暗恼侍女不会瞧眼?色,给世子递话。她不想让玄章用原本?的身份与?二?郎媳妇过多见面,双生子只有外人看着像,熟悉的人慢慢能看出来许多不同。
“教他歇一歇再来,我?烦闷得很,不想见人。”
谢怀珠也立时站起?了身,无论夫君如何保证,她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连忙道:“媳妇手里还有些绣活没做,不敢再打扰母亲休息。”
沈夫人对于?谢氏女的主动避嫌还是满意的,然?而裴玄章已行至堂前,谢怀珠刚要迈过门槛,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她一时心虚,连夫兄的面容也不敢看清楚,连忙深深低下头去。
“元振,你有什么急事,非得今日来打搅你母亲?”
沈夫人还没见过他这般冒失,一时不悦,斥责道:“连阿娘的话也不听?了?”
第27章 第 27 章 二更
谢怀珠吃惊, 她收起心中的胆怯,偷觑对面男子,喉结滚动时, 那枚红痣极为明显。
这分明是大伯, 阿娘怎么叫她二郎?
裴玄章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转向?沈夫人, 面露无奈道:“母亲何必如此生气,连儿子的小字都唤成二郎了, 可?见您平日没少把他挂在嘴边。”
沈夫人怔了怔,玄章她可?是养了二十多?年, 叫错谁也不?会叫错他,然而儿子波澜不?惊的面容又叫她迟疑,于?是哼了一声,笑着轻斥道:“你都将我气糊涂了!”
她心下纳罕,玄朗没有小字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长子将他的字告诉谢氏做什么?
裴玄章上前与母亲并行,唇边含笑道:“也难怪母亲叫错, 为我取字元贞,二郎却叫元振,是有些难以分辨。”
沈夫人无言以对, 她什么时候给二郎取小字了……但元振也奇怪得很, 既然他想好了新字,就应当把“元贞”告诉二郎媳妇才对,金陵城里知晓他名姓的人不?在少数, 他就不?怕哪日露出马脚?
谢怀珠松了一口气,正要告退,才听裴玄章道:“当初是取‘以仁为本, 以固为质’之意,弟妇久不?见我,大约不?知。”
世子这是在和她说话??
她不?得已又回?到屋中坐下,自以为露出一个得体笑容:“乾卦曰元亨利贞,元曰大吉大利,贞曰百折不?挠,足见长辈对世子期许之深。”
裴玄章知道她是为何事难堪,明明极不?想见他,却又不?得不?应酬,面上还挂着笑,声音却带了一丝颤意。
但竟然没有生疑。
他虽存了逗弄她的心,也不?过是浅尝辄止,随即与母亲说起话?来?。
沈夫人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巡了几遍,瞧不?出什么绵绵情意,只?看得出长子对谢氏微含探究的审视,谢氏垂眼答话?,不?敢正视夫兄一眼,很是规矩。
就是正常人家的伯媳也不?会有这样?避嫌。
“我来?是想与母亲说一说二郎,”裴玄章望了一眼谢怀珠,“以及新妇的事情。”
沈夫人气笑,二郎和新妇最大的事情就是他这个做大伯的尽快借一个孩子与他们,省得二郎连年都只?能在旁人家里过。
不?过她这个儿子总不?会是因为良心发现,要当着她与谢氏揭露此举,于?是强压着不?快,惊讶问道:“二郎不?是每日同你办差历练,他能有什么事情?”
事情自然是有的,裴玄章瞥了一眼尽可?能不?引人注意的谢怀珠,不?动声色道:“二郎的书法近来?颇有进益,我想该多?督促他的功课,再加一加他身上的担子。”
谢怀珠低头,她想起那一团洇开的字。
沈夫人其?实不?想逼玄朗多?读书,起码不?会如长子一般揠苗助长,这倒不?完全是因为愧疚与溺爱,她年岁大了,再让镇国公和她注入太多?心力培养一个年近三十的儿子从头学起,而得到的回?报是可?以预料的不?值,还不?如多?费些力气养育玄朗的儿子。
玄朗假若不?是有入主内阁的志向?,实在不?必要遵从兄长的意思?,还要带着几箱子书去登州府,他早年要有这个读书的本事,也不?至于?弃笔从军。
“弟妇也是一样?。”
谢怀珠疑惑,夫君上进这关她什么事情,但忙道:“大伯说的是,劳您这些时日看顾二郎,我也受益匪浅,一定陪着郎君读书,自己也能多?明白些道理?。”
她随口敷衍两句,但裴玄章偏偏不?肯放过,他沉声道:“圣人言因材施教,弟妇在家读过的书与二郎有所差异,女子无需科举,不?能一概而论。”
这句话?倒是不?错,但沈夫人觉得好笑:“秦妈妈从前能教的也有限,你难不?成要请几个女夫子进来?,教她做个女诸生,亏得你弟妇还惦记着问你娶亲的事情,要是别家姑娘都知道你这般劝学,早吓得遁走了!”
谢氏身子健康能生,生得端正秀美,将来?能守着二郎和孩子过日子就好,这就是她对谢氏最大的期许,又不?是给长子选媳妇,还得按长子的意思?来?学么?
她说完却是一怔……难道玄章的意思?是说他口味挑剔,若谢氏不?能合他胃口,他很难与谢氏同房?
“不?过多?学些总没坏处,二郎媳妇聪明伶俐,学这些东西?也是一点就透的。”
沈夫人和缓道:“阿娘不?懂,至多?是出些钱钞,这是你们小辈的事情,元……贞是长子,你同他们夫妻说就好,不?必来?问我的意思?。”
谢怀珠深悔自己怎么会开口同婆母问这话?,世子虽说过分关心二房,可?也是出于?好心,万一真有那方面的毛病,被她戳中痛处,岂能淡然处之,低低应了一声是:“能得世子关心,那是媳妇的福气。”
福气?裴玄章唇角微动,无端生出些恼怒来?,她只?是弟妇,却管起丈夫的兄长来?,实在可?笑。
难不成她自以为婚姻圆满,就想他成婚也能和睦欢愉?
假惺惺得很。
“二少奶奶能这样想,可?见是好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