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 / 1)

“不知是?谁家娘子, 能引兄长动心?”

血气上涌,裴玄朗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他死死盯着自己从前敬爱的兄长, 似乎能从他的双目中穿过,一路望入内室。

京城里姓谢的人家未必没有,可他不能不多想?, 府里已经有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定这么一户人家,婚前令她有孕……如?果按照唐先生的论?断,成孕时间?大抵在他“丧命”前后。

“侍从们都说她是?我未来长嫂,兄长不打算令我先见一见吗?”

他正欲上前,反被兄长逼退一步,按住他腕骨。

裴玄章并不为?弟弟的冒犯失态,和颜悦色道:“你?不是?说雍王未必会?信你??”

现在难道是?讨论?那事的时候吗,裴玄朗喘着气,怒极反笑?:“兄长是?什?么意思!”

他要自己为?他做事,同时又要霸占自己的妻子!

侍从持刀剑近前,他们本就忠心于世子,若二公子有血溅五步的念头,他们自不能袖手旁观。

争执的吵闹声惊动了许多人,窗内人影摇动,而后渐渐熄了一片灯。

裴玄章轻轻摆手,侍从迟疑地后退两步,他俯视那暗静一片的楼船,无人敢叫尚书知道自己正在窥伺裴氏家事,只是?那一扇扇窗背后,会?有一双双眼睛和耳朵在迫不及待听取不可外扬的秘辛。

往日恭敬的侍从在此刻换了一张面孔,裴玄朗见状冷笑?一声,语意略含讥讽:“尚书今日好大的官威。”

裴玄章似乎无奈,轻声道:“屋子里的女子是?否为?韫娘,当真重要吗?”

裴玄朗微微一滞。

难道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然而兄长的目光飘向尾后船只,淡淡道:“官船驶离山东,雍王府的人见过你?几?次?”

他们这几?日行程多变,船只经常停靠补给?,偶尔也要走陆路,山东的官员与雍王勾结颇多,他按照兄长的吩咐,开口保几?个人下来不是?难事。

可不知道是?因为?村里那场大火本就出自雍王授意,还是?他演戏的天分不够,这几?个官员为?他牵线搭桥,但他至今没搭上雍王这条船。

起初他虽咽不下这口气,却?也以为?这投靠雍王的借口足够合适,似裴氏这样的人家,不会?将全部赌注都投在太子身上,总要分出一个郎君烧一烧雍王的热灶。

只是?裴玄章不适合做这种反复无常的事情,父母与阿兄都将厚望寄在他身,这令他也感受到了一份作为?裴氏子弟沉甸甸的重担。

雍王固然觊觎谢怀珠美貌,可并未得手过,反倒是?镇国公世子,睡了弟媳不知几?回。

除了宫里,外人并不知是?他不能生育,只会?以为?兄长贪图美色,强占弟媳,还将残废的弟弟远远送走,方便二人偷欢。

兄长依附东宫与皇太孙,年纪轻轻,已经近乎人臣之极,他却?无半点功名,想?走捷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至于已经和离的妻子谢氏曾经被权贵觊觎一事,他变心另娶新妇,不会?将雍王之前的心思放在心上。

只是?镇国公府从前婉拒过太多次,李秋洛与他相处又淡淡,雍王这些时日虽偶有只言片语给?他,却?从不肯表露真意,至今也只传过两回话而已。

他望着裴玄章沉静的双眼,月下的兄长清冷一如?往昔,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方才还满身甜腻情/色,似有些欲求不满。

竟是?为?了做戏吗?

裴玄朗迟疑,小声问道:“母亲为?兄长定下的是哪一家女郎?”

对于兄长的婚事,他一向是?好奇的,他离京不久,国公府就又传喜事,偏偏父母和兄长的家信里没人和他讲上一句。

裴玄章失笑?,摇了摇头,目光稍见柔和:“是徐女官的义女,正值婚龄,却?无亲事,父母只是为我求娶过几回,她还未允准,说起来两家未定,不算我的未婚妻。”

义母是定国公府的姑奶奶,虽说没什?么实在的好处,出身却?还算不错,或许母亲是?看中她被女官养得进?退得宜,不似盈盈那般伺候不好婆母。

裴玄朗定了定神?,再望向屋内就有几分挣扎,谢氏在京中没有什?么亲眷,盈盈与他成婚又很快和离,甚至还有旁人追求,怎会出现在这里?

可这桩兄睡弟媳的丑事是?镇国公府竭力?瞒下的,就算屋里面怀孕女贼的名声不要紧,可他要把这姑娘当成是?心爱的妻子,用来与兄长决裂,好向雍王投诚,也有些于心不安。

“可这坏的就是?韫娘与兄长的名声……”裴玄朗也不敢冒这样的风险,他的声音低下去,“我担心得很。”

然而兄长却?对他的迟疑有些不喜,淡淡瞥过他一眼,冷静近乎残酷:“你?也知雍王多疑,倘若韫娘只是?你?的下堂妻,你?以为?他会?索要什?么投名状?”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落在心口,裴玄朗睁大了双眼,侍从竟大步上前,反缚他双手。

他挣扎扭动,心内何尝不是?一样煎熬,像是?受伤后的困兽,最终还是?艰难开口,只能发出不甘的嘶吼:“裴元振你?这个狼心……”

深夜寂静,声音隔着水面被风送出,即便是?侍从及时堵住他口鼻,也不能压住这兄弟阋墙的难堪。

“二公子近来心燥,”裴玄章平静地看着他,面上没露出半点不满,“先送他回房罢。”

侍从应了一声是?,将二公子绑缚回房,这一路咚咚锵锵,就像唱戏一样热闹。

裴玄章回身推门,推到一半却?又顿住,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抱她起身,教人再换一床衾被:“夜里凉,怎么坐到地上偷听?”

谢怀珠自然躺不下,她怕发出声响,连鞋也没穿,紧紧攥住衾被上的纹样,贴近门缝听两人对峙,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她讷讷道:“我以为?二郎会?捅你?刀子来着,想?着放你?进?来,用被子蒙他的头。”

……他几?乎承认了屋内女子的身份,她以为?这人既然肯将刀递到他手上,那要是?二郎随身也带刀,激愤之下杀兄,裴玄章未必会?阻拦。

这话叫他极为?愉悦,裴玄章失笑?,将她抱到床上:“那万一伤到你?,岂不是?更坏?”

他的愧疚仅仅是?对她,至于二郎,至多只算同犯,他们如?今才是?一对璧人,即便刀兵相向,也不会?对这个弟弟生出多少?怜惜。

谢怀珠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是?你?说,孩子出生就少?了父亲不好?”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唇,指腹染上柔嫩香甜的膏脂,唇瓣分明这样软。

“后日船只会?到苏州府靠岸,我们在城中歇一两日,再回金陵不迟。”

谢怀珠点头,忽然想?起他同裴玄朗说起婚事,满心疑惑:“我什?么时候变成徐女官的义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