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下午两点的,他们中午在电影院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饭,那家的菜味道很不错,连近来吃不下饭的符玉辰都多吃了不少,更别说撑得快走不动的舒阳了。就这样,他在电影院还买了一大桶爆米花。
电影很精彩,不辜负这么多年的养精蓄锐,舒阳看得兴致盎然,全程盯着大荧幕,直到快结束时才转过头,下意识观察符玉辰的表情。
符玉辰闭着眼睛。他睡着了。
不是电影不好看,是符玉辰真的太累了。这两天他每天都睡不到三小时,又不是十七八的少年,经不起这样熬了。
荧幕上散发的光不停变化着颜色明暗,舒阳影影绰绰看见符玉辰蹙起的眉头,他好像突然窥见了这个男人费心隐藏起来的脆弱。
熟睡的人无法维持封闭自己的城墙,迫不得已而又毫不自知地露出身为人类该有的真实状态。
原来煎熬的不止他一人。
舒阳本以为符玉辰是彻底对他寒了心,每天就只是按剧本演戏,装装样子敷衍自己,导致他这些天每每想起便心如刀割,后悔莫及,整天都在自怜自艾,还要摆出惯常没心没肺的样子,是配合符玉辰的演出,也是被当初他自己提出的条件牵着鼻子走。
这是何必呢?
为了那一纸合同,几行死的字,两个活人硬生生别扭成这样,作茧自缚。
流于表面的温馨假想什么用也没有,他需要精神上、心灵上的交流,氪来音阑符玉辰也需要。再这么下去,他们俩迟早会憋疯的。
舒阳想好了,干脆把这个错误彻底推翻,把这笔荒唐的交易销毁,不管能不能回到从前,现在的状态不再继续就是好的,毕竟,唯有回到平等的地位,才有相爱的可能。
电影结束了,厅里的灯亮了起来,舒阳轻轻推了推符玉辰。
“玉辰,电影结束了,该走了。”
符玉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睡得很深,乍一醒来缓了一会才想起现在的处境。他慌慌忙忙看向舒阳,对方表情平淡,看不出喜怒。
“抱歉,我……”
“没事。”舒阳听到“抱歉”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他自己可以忍气吞声,对符玉辰百般讨好,但他看不得符玉辰低声下气,即使对象是他自己。
他必须要和符玉辰说开了,这件事刻不容缓。
符玉辰见舒阳语气微冷,便也抿着唇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走出电影院,走到停车场,坐上车,符玉辰插钥匙的手被舒阳扣住。
“玉辰,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舒阳深吸一口气,刚开了个头,就被手机打断了。
来电显示是“方甫宁”。
他是舒阳和符玉辰的高中同学,两人最好的朋友,高中毕业后跟家里去了国外,也一直没断了联系。
舒阳看了看符玉辰,接通了电话。
“老舒,我回国了!”
舒阳一脸惊喜,旁边符玉辰也是眼睛一亮。
“真的?!怎么都不提前说,好去接你。”
“这不刚下飞机就打给你了吗,南环机场,现在来也赶趟。叫上玉辰,咱们仨聚一聚!”
“行,正好我和玉辰在一起呢,等我们去接你!”
第十一章
方甫宁的奶奶是英国人,他本来就有点混血儿的长相,在国外待了七八年,更是越来越像外国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快三十的人了,脸上竟还长了点雀斑。
舒阳和符玉辰乍一看都没认出来他。
久违的好友聚到一起,回忆一番当年的青葱岁月后就顺理成章地聊起了现状。
方甫宁抿了一口杯中酒,舒爽地吐出一口气,感叹道:“还是国内的白酒有味道,那些白兰地威士忌我这么多年还是欣赏不来。要不是走不开,我非得一年回来个五六七趟,专门喝酒。”
符玉辰和他碰了下杯,关心道:“在那边发展的怎么样?”
“害,还能怎么样。就是跟着我爹管他那个公司呗。老头天天指着我能心甘情愿继承公司,他好颐养天年。”
舒阳给自己空了的酒杯添上酒,劝方甫宁:“那你就答应他算了。自己握着个公司,财务自由了,上面也没人压着,岂不是能为所欲为?多好。”
方甫宁一撇嘴:“你可别蒙我,看看你们俩天天累成什么熊样了,我要是把公司接过来,哪还有空闲时间了?耽误我办正事。”
符玉辰一听这话,又结合方甫宁语气里的笑意,顿时明白了什么。他翘起嘴角,揶揄对方道:“正事?怎么,有情况?”
舒阳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吹了声口哨跟着起哄:“是不是金发碧眼的美女?快快快照片照片!”
方甫宁赏了对面两个人一人一个白眼,满脸不情愿地打开钱包,眼角眉梢却写满了嘚瑟两个字。他从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舒阳,舒阳迫不及待地接过,顺手搂住符玉辰的肩,头碰头看了起来。
照片上的女孩确实是金发碧眼,一副活泼热情的长相,但神情却很柔和,甚至透着种大家闺秀的温婉感。
舒阳啧啧称奇:“甫宁你行啊,这么个大美女,还这么温柔。说说,怎么把人骗到手的?”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但真不是我吹牛,是她追的我。”方甫宁一脸荡漾。
看不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符玉辰在一旁取笑道:“这姑娘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
“真的!”方甫宁一拍桌子,“她当初为了拿下我,还演了好一场戏糊弄我呢。”
“啊?”
“我不是在中国长大的吗,那傻姑娘以为中国男生只喜欢文静贤惠的女孩,就委屈自己装成那种样子讨我欢心。”
这情节有点耳熟,被内涵到的符玉辰和舒阳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真没心没肺的方甫宁还以为他们在认真听故事,更加眉飞色舞:“但即使她掩盖了本性,我还是感受到了她身上有种乐观向上又充满活力的劲,慢慢也沦陷了,然后就确定了关系。我们那段时间过得特和谐,她真的样样都好,很会照顾人,对我温柔得甚至有些纵容,跟我妈似的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