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修知道,他不是那种彻彻底底,从头到尾都无比自私的人。如果他真的自私,那他就应该直接去追求桑妮,热烈地去爱她,因为马尔福不能这么做,这肯定会让马尔福气急败坏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举动,而到时候他受了伤可以在桑妮面前卖惨,这样一来,桑妮跟马尔福的感情就会出现一些危机……桑妮自然知道跟谁在一起会更好。

可他没这么做,因为桑妮已经很为难了,他不愿意让她更加难受,他不愿意她的痛苦是由他赋予的,一丝一毫也不行。

不过修知道,他心里偶尔还是会产生些许妄想,比如在D.A.成立后签名的时候,他会把名字跟桑妮并排写在一起;比如每次在活动中只要和她搭档,他都会非常开心。可他总是召唤不出自己的守护神,明明他是那样的擅长使用魔咒……也许这是梅林在告诫他、惩罚他,因为他不够真诚。

后来乌姆里奇来到学校,马尔福加入了乌姆里奇的队伍,每天试图寻找他们的错处。在这一年里,修目睹了马尔福对桑妮的袒护,虽然马尔福还是有很多问题,但修思索了一下,他认为马尔福应该能够给桑妮想要的幸福,马尔福成长了许多

就是有点残忍。

事实上,桑妮对他总是有些残忍,无论是为了给他争取离开的时间,她选择用亲吻让马尔福闭嘴的举动;还是后来在禁林里,她选择独自引开卡罗,让他去救埃弗里的安排……那是一种理智、善良的残忍。

在禁林时,他很想对她说“你不能这样残忍地对我”,但这话说出来,修知道会有怎样可怕的结果。会有湿漉漉的雾气蒙住她明亮的眼睛,她会被他这种话伤害,他不愿意,如同他始终不肯对她说出正式的表白,不想在她面前有任何狼狈一样……

只有修自己知道,比起桑妮,他对自己更残忍。如果可以,他希望桑妮不要对他有任何挂念,因为这种挂念总是会伴随自责的情绪。如果他非常自私,他大可以利用桑妮的愧疚做很多事,可是她不喜欢他,于是他不会去利用她,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特拉弗斯,那个逃狱的家伙……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修越不想让什么事情发生,特拉弗斯就越要出来搞事,在门厅里特拉弗斯发射了钻心咒,桑妮为了救他把他推开了,于是他亲眼看到桑妮中咒,这样难忘的一幕……特拉弗斯以为他没胆量,只是说说而已,但是修知道,他对特拉弗斯确实心存杀机,在很久之前就有了。

他想要把特拉弗斯除掉,但这种做法会进阿兹卡班……如果可以有一个更合适的理由就好了,比如战争爆发,食死徒人人得而诛之,他站在正义的一方,特拉弗斯可以合理地死掉。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幕桑妮不要看到,不要知晓。

虽然修知道桑妮不会因为这件事害怕他,可是他不希望这样肮脏的、卑鄙、不道德的想法被她发现,他要在她面前永远是一个完美的少年。

桑妮担忧地叮嘱他,希望他不要偷偷地去找特拉弗斯麻烦,修答应了她。他想,听起来好像他打算光明正大地去干掉特拉弗斯一样。不是这样的,在这一刻,少年心底竟然稍微有点窃喜,因为在这一瞬,桑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及了他的灵魂。

她在这一刻是了解他的,因为他真的想要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去找特拉弗斯算账。

在禁林时,修没办法挺身而出将桑妮救回,在回去的时候,他想过厄尼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怎样的愤怒,也许会打他一顿。但是厄尼没这么做……厄尼看起来不如桑妮聪明,也不如她敏锐,可是他是个正直的人,他能够感觉到修的痛苦以及那样自伤的倾向。

所以后来帕德玛邀请他做麦克米兰家的教父时,修同意了。他感念于帕德玛在学校里对他的照顾,也感念于厄尼隐约猜到他的想法,却什么都没说。

在桑妮回来之前,修对自己进行了近乎苛刻的训练。他怨恨于自己之前没有能力救下她,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他痛恨这样被迫的“我不可以”。

然而特拉弗斯挑在最糟糕的时间被他遇到了,这不是符合修心底的完美作案现场,可是修必须要这么做,他不能再给特拉弗斯伤害桑妮的任何机会。阿瓦达索命咒发射出去的那一刻,修知道他罪无可恕,也许这一幕会成为日后围困他的梦魇,他始终无法直视自己灵魂上所沾染的血色,他将为此牵绊终生。

但这是在当下,他唯一的选择。

即便魔法部会查出来培迪·特拉弗斯是被他的杀戮咒所杀,但在战场上所做的事情都会因为合理而被得到宽恕,甚至因为他救了桑妮,艾博先生愿意把这件事毫无痕迹地抹去于是特拉弗斯的死因是坠楼之后被蜘蛛所害,就像他告诉桑妮的那样,假装特拉弗斯的死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她跟着他松了口气,灵魂又变得那样轻盈纯粹,少了他带给她的负担。

修直到最终也没有告诉桑妮,他喜欢她。

他换了一种说法,他说,因为她,他明白了什么是喜欢。尽管这听起来差不多,但对修而言,其实很不一样。

“我喜欢你”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可是“因为你,我明白什么是喜欢”则是他学习多年的成果,是他无视被磨砺出无数伤口的心灵,是他不具备却偏要学会的爱意。

如今伦敦又在下雪,院长的女儿跑出去堆雪人,她给雪人用了黑色的石头做眼睛,为雪人画了个笑脸,最后找了长长的胡萝卜给雪人做鼻子。

“我堆的雪人是你哦。”小女巫告诉他,“因为你有长长的鼻子!”

那挺好的,至少我还会笑,修这样想。但他真的没有说谎。诚如他对马尔福没有怨恨一样,虽然他真的不够真诚就像他误导桑妮,仿若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1991年冬天一样,仿若他真的一直以为,他不需要被喜欢,他不需要任何回报。

1991年冬天,修·张跟随父母去国王十字车站接秋回家的时候,正式认识了桑妮·麦克米兰。这是他告诉桑妮的第一次见面,短短两分钟,他记了一生。

1989年冬天,张夫人在做魔药时烧坏了重要的书籍,几经打听之后,她带着修去戈德里克山谷的艾博家寻找艾博夫人,想要借书进行复制。艾博夫人非常喜欢修,她惋惜地说道:“但我的女儿和她的表亲们一起出去玩了,都不在家。”在修要跟随母亲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笑,他望过去,看到三个同龄的孩子在堆雪人,女孩的笑容像是天边的日光。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说话。

1987年冬天,伦敦下了罕见的一场大雪。张先生带着妻子、孩子们一起去圣芒戈探望生病的老朋友。修百无聊赖地留在门口,看到一个女孩从外面回来,她金棕色的头发上顶着满头的雪花,湛蓝的眼睛到处看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他们就此对视,然后迅速地错开,以为只是生命里的陌生人互相路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她,他还不知道银色的大雁在此刻已经做好了从魔杖尖端飞出来的准备,命运在此刻就此开始。

修很快就意识到这个女孩在找什么,因为她在外面堆了个雪人,那个雪人有着黑色的石头眼睛。修给雪人画了个笑脸,这可以让雪人笑着面对所有人,包括那个女孩。他摸了摸口袋,摸出了一个硬币和一个胡萝卜,大约因为他临走之前在厨房,所以才有这样奇怪的搭配。硬币比较适合做鼻子,因为胡萝卜太长了,但是修想了想,他把胡萝卜放到了雪人的脸上。

他摸了摸鼻子,发现那个雪人就是他,他被冬日的寒风与大雪冻结、掩埋在1987年的年初,成为一尊完美的雕塑,他一直站在圣芒戈门口,等待着日光与爱靠近他,将他融化。但他等了许久,等来的是每年冬天都会长出的长长的鼻子,为他说过的谎言,为他爱里的不真诚。

他很难不去怨,但不是怨马尔福,更不是怨桑妮,只是怨他不具备爱人的本能,没能服从于无情的命运,对她早早地一见钟情。

END

作者有话要说:

修·张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备胎”角色,他也不是对桑妮一见钟情。前文营造出来的剧情导致德桑和修桑看起来非常相似的,其实核心是不一样的……之前以为他没有杀特拉弗斯的朋友们可能会对本章感到意外,但事实上他就是这样,从塑造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可爱小学弟,他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桑妮天生懂爱,修并不懂,其实他很容易走极端,但可贵是,他和桑妮都是善良的,所以他没有。

正文德桑线里修的结局会在后面提及,修桑也有一章单独的HE番外。

第173章 Sorry(校)

*本章系IF线番外。推荐搭配BGM:《寻常歌》(不才)

《Sorry》

艾布纳的全名是艾布纳·塞德里克·麦克米兰,是一个听起来非常赫奇帕奇的名字。艾布纳小时候很喜欢玩麻瓜的游戏机,Game Over之后他总是要选择重来。下棋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不是跟爸爸妈妈撒娇要悔棋,就是要把一局定胜负变成三局两胜甚至五局三胜。这时候妈妈会耐心地问他为什么无法面对失败,爸爸则是皱着眉抱怨这小子总是反悔这个那个的,一点都不坦诚,根本不可能成为赫奇帕奇。

“对不起嘛,是因为我觉得不能就此失败,我还想再来一次。”艾布纳说,旋即他谴责爸爸,“爸爸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在晚饭后反悔多吃了一个布丁?”

厄尼:……

厄尼重重地叹气,他虽然有心想要管教这小子,但父母自从战后一直定居瑞士,他和帕德玛最近的工作也相当多,为了亲人,他们要努力奋斗……夫妇二人在孩子的管教方面没办法事事周全,于是他们只好找来之这个调皮鬼的教父,希望他能够帮忙照看一下他们的孩子。

艾布纳的教父修·张英俊温和,可是艾布纳却有一点点怕他。因为爸爸妈妈和姑姑都对他无限包容,他也敢在这些亲人们面前耍赖,但是教父好厉害,总是能让他在自己的小聪明上摔跟头。

于是在他们一起下棋的时候艾布纳一直欲言又止,他想要悔棋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抱歉,虽然这话很冒昧,但是您总说‘棋如人生,落子无悔’,难道教父您就没有后悔过什么事情想要推翻重来的吗?”输了好几局之后,艾布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试图委婉地暗示教父,他想要悔棋。

“没有。”修·张笑了笑,从容地应对着教子的小算盘,“我以为我们的艾布纳知道,聪明人是不会后悔的。”

艾布纳知道他经常自吹自擂说自己聪明,所以教父一定是在取笑他。

“嗯、嗯,我知道您的意思。后悔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情,不仅改变不了现状而且还让自己烦恼。”艾布纳狡辩道,“可是我们毕竟只是人,又不是梅林,怎么可能让每一步都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样,半点不会后悔呀!”

他一心觉得教父是在糊弄他,所以小朋友鼓足了劲儿要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