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修真诚地说道,“如果哪天我有想要反悔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艾布纳的。”

“好的咦,不对!您到时候告诉我有什么用呀,如果那件事已经追悔莫及,又不能改变什么,说出来也没用了呀。”艾布纳险些被糊弄过去。在教父“那该怎么办,请教一下艾布纳”的眼神中,小朋友飘飘然起来,得意地说道:“这样吧,等我以后足够厉害了,就给教父写一个东西。”

“你要写什么?”修好脾气地问他。

“我会用魔法写一张后悔券,当做是‘后悔药’上面会依附着特别强大的魔力,足以帮助您达成心愿!”艾布纳说道。

当然,前提是他有那个本事,但是先在这里开个空头支票也没什么嘛!小朋友狡猾地想。

“听起来还是不要有用到它的时候比较好。”艾布纳看到教父笑了笑,“我不想让人生有什么遗憾,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虽然教父看起来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但是艾布纳可是认真的,他从不吹牛,他每次说大话都是真心想要做到的,至于是哪天能做到那就不一定啦。

只是听到教父的话,艾布纳不由得想问教父,“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是像桑妮姑姑那样吗?

艾布纳的姑姑桑妮·麦克米兰,对他很好很好,他也很喜欢她,听说他的名字就是姑姑给取的。爸爸妈妈都教他爱她、尊敬她,像对待自己的父母那样,艾布纳一直都在照做……可是每当他走进她的工作室,看到她一个人在伏案画图的时候,他总觉得她好像独自一人在一个很悲伤的世界里,那是他无法改变的、无法走近的,他不知道的痛苦。

姑姑每次看到他来了,才会收起那样的神情,笑着跟他说对不起啊艾布纳,刚刚没有发现你在这里。

艾布纳说没关系,但心里既困惑又难过,好像姑姑把在他面前露出笑脸这种事情当做了一种工作一样,她不想把任何负面情绪带给他。可是这样姑姑该多难受呀。他想问爸爸妈妈为什么姑姑那么难过,他们似乎有些为难,说艾布纳年纪太小了,避而不谈。

他的年龄才不小呢,艾布纳忿忿地想。但他看得出来,对于爸爸妈妈而言,那也是他们不愿意回想的事情,他总不能让爸爸妈妈跟姑姑一样陷入悲伤。唉,小小年纪他就要操持大人的事情!

艾布纳很懂事,既然不能问亲人,他还有教父。于是在教父拜访麦克米兰家的时候,艾布纳问他:“您知道姑姑为什么总是有些不开心吗?如果我知道原因,也许可以想办法让她快乐起来。”总比他现在连方向在哪都不知道要好很多。

“你没办法做到的。”修果断地否决了他。

“为什么?”艾布纳问,他有些不安,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连教父也做不到吗?”他知道教父跟爸爸妈妈和姑姑都是霍格沃茨的同学,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在艾布纳眼里,教父会很多很多魔法,幽默风趣,几乎无所不能。

“是的,做不到。”教父说道。

教父看起来比爸爸妈妈严厉,可是他在这种事情上却很尊重艾布纳的想法,即使他认为艾布纳知道这些事情不会有什么办法,但他还是告诉了艾布纳许多过去的事情。于是艾布纳从教父那里得知了一些孩子们所不知道的旧事原来姑姑喜欢马尔福家的独生子,他们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虽然学院对立,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依然很好,他们一起走过了相当漫长的时光,“大约有十年吧。”教父说道。

可是在艾布纳的印象里,麦克米兰家没有和马尔福家有什么联系呀。他去过隆巴顿家、艾博家、扎比尼家……他从来没去过马尔福家,那边也没有从来都没有人拜访过爸爸妈妈,是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你应该已经从书上读过那场战争。”修说道。

这个艾布纳当然知道,没有任何巫师家庭的孩子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因为这些孩子的父母都是战争的幸存者,其中不乏有人曾经和那个人的手下对抗过,也有很多人在对抗的过程中牺牲和受伤。爸爸曾和他说过,他名字里的“塞德里克”就是来自一位牺牲的赫奇帕奇……那样的过往,是他们一定要铭记在心的一段历史。

艾布纳的反应很快,他想起来祖父祖母也参与过这场战争,可是在这之后他们却定居在瑞士,除了圣诞节一般不会回来……难道也跟这件事情有关?

“您的意思是说,变故就在那场战争里吗?”莫非马尔福先生

“是的,他不幸在那场战争中去世了。”

艾布纳怔了怔。他年纪还小,没有经历过死亡,身边都是健健康康的人,除了出生的时候,他连圣芒戈都没去过。书上说死亡对于生者更痛苦,但人总是要走出来的,那场战争距今已经十年了,连战后出生的他都已经八岁了……姑姑为什么还沉浸在这样的悲痛里?

“因为最让人难过的是……以为自己抓住了希望,却只是一个错觉。”修叹了口气。

原来在决战的那日,马尔福先生想要拿回他的魔杖,而他的同学为了攻击救世主引燃了房间,在熊熊厉火中,他的姑姑桑妮·麦克米兰及时跟救世主一起将现场的人们救了出来,然后就此分开。

“我赶到的时候,食死徒已经被她击倒了。但是摄魂怪包围了她,她原本很擅长守护神咒。”艾布纳留意到教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他仿佛感知到了一向从容的教父此刻复杂的心绪。

“我赶走了摄魂怪。”修说道。

艾布纳见过教父的守护神,是坚定的大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夸奖教父:“还好您赶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摄魂怪已经走了,但是悲恸这才席卷我们。我走到她身旁,她流着眼泪跟我说,‘修,我没办法……我用不了守护神咒,我没有快乐的回忆了。’这一刻巨大的哀痛吞像湖水一样将她淹没,连同她前十七年的所有欢笑一起沉入湖底,我感受到了……”

艾布纳恍然了,他轻轻地说:“她救了马尔福先生一次,但没有救成第二次,是吗?”

“不是没有救成第二次。”修摇了摇头,眼底浮现着艾布纳看不懂的情绪,“那个食死徒,其实是来杀她的。”

“……”

于是艾布纳知道,这是姑姑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会遗忘,只会被继续被哀伤蚕食。她的心中有一个很深的伤口,她不接受治疗,任由它流着血,永不结痂,这样她才不会忘记马尔福先生。而祖父祖母也正是因为无法目睹女儿长时间地沉浸在悲痛之中,所以才很少回英国……

这件事,成了麦克米兰全家不可提及的伤痛。

这就是战争吗?艾布纳很难过。

他在姑姑的相册里找到了一张有很多人的合影,背面的注释上写明它拍摄于1996年12月31日扎比尼家,拍摄原因是“为了纪念布雷斯和佩格的订婚仪式”。1996年?艾布纳记得这时候伏地魔已经复活,在这样糟糕的时局里举办的订婚仪式,可以说是非常宝贵的欢乐了。

年轻的新郎新娘正是布雷斯叔叔和佩格莉塔(她不让喊阿姨),至于旁边那个明媚而鲜活的少女,艾布纳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少女时期的桑妮姑姑。

那么,按照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朋友关系……在布雷斯叔叔旁边的应该就是马尔福先生。不难推断,真的不难,即使在会动的照片里,马尔福先生和姑姑根本没有看向彼此,但艾布纳还是成功地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因为面容苍白的马尔福先生在好友订婚仪式上所挤出的,勉强而又真诚的笑容,像极了现在的姑姑。

艾布纳想了很久很久,沮丧地发现,好像只有一切重来才能够让姑姑重新回到以前的模样。因为只有马尔福先生才能让她开心起来,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对马尔福先生倾心,从来都没有认识过那个人,从根源上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但时光岂会倒流?这一切不过是他这个小孩子天真的想法罢了。

厄尼和帕德玛之所以请修过来帮忙照看儿子,而非让疼爱艾布纳的桑妮留下来照看,是因为桑妮去法国谈生意了,艾布纳记得姑姑好像去了巴黎。在姑姑走后,他从姑姑的工作室里发现了两件东西,其中有一个是八音盒,艾布纳试了试,却发现它不响了。他很担心是自己弄坏了它,于是趁着教父在这里,艾布纳急忙找万能的教父帮忙修理。

教父看到那个八音盒怔了怔,不过他很快就让它重新响起了悦耳的钢琴声。

艾布纳看到教父刚才打开八音盒检查的时候,里面有一张纸条被他拿了出来。望着教父对这个八音盒如此熟悉的模样,艾布纳不禁恍然:“这是您送给她的吗?”

“是的,但她应该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句话。”修说道,眼神里盛满了温柔。

艾布纳这才恍然,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像爸爸看妈妈那样,像姑姑拿着照片流泪时那样,原来他的教父,他深爱着桑妮·麦克米兰。

“我还发现了这个。”艾布纳拿出另一件东西给他。修·张震惊地站了起来,艾布纳从未见过教父这样慌张的神情。

“桑妮不可能忘记带这个。”修皱着眉说道,他看起来很着急,“我得联系你爸爸,不,我得联系桑妮……”

银色的大雁从教父的魔杖尖端飞出,修知道教父是要用守护神传话,大雁会带着教父的担忧来到爸爸妈妈和姑姑身边。只是艾布纳仍旧有些疑惑,原来这个水晶球是姑姑会随身带着的东西吗?可他不理解教父的失态,姑姑出国忘记带这个也没什么问题吧?

然而下一刻,艾布纳竟然看到一个女鬼从楼上飘了下来,吓得他连忙躲到了教父的身后,爸爸妈妈可没告诉过他,麦克米兰家竟然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