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念脸一红,急解释。
韩伊人得知徐念念是为了御花园除夕宴作准备,她半捂嘴笑:“他是真宠你啊,连除夕宴都带你去。那你就更不必放心?上了,那个宴会,后?宫嫔妃、各家夫人齐聚,你天生媚骨祸水,肯定会惹人不满的。”
徐念念小脸讷讷,下意识道:“这么骇人?”
韩伊人眼睫扇了下,认真几?分:“若只能依附男人而活,便?是如此骇人没错。”
徐念念怔然,她说:“伊人小姐,你好像长大了。”
韩伊人嗔她一眼:“这些道理,兴许你懂,不许我懂啊?我告诉你,本小姐认真起来,以后?势必会比你有成就。”
徐念念粲然的笑,说:“比就比,我不怕你。”
这个赌约成了两个女人的秘密,徐念念并?未告诉旁人。
除夕夜前,明空破天荒叮嘱了徐念念一堆话,还翻出?徐念念压在货房的胡刀,要她带身上防身。
徐念念知道明空担心?,她什么都没说,接过胡刀,揣入袖袋,末了她问:“明空姑姑,你真的不随我一道赴宴吗?只要你开口,赵郎肯定会捎上你。你要是觉得不好开口,那我来开口便?是。”
徐念念一直以为,以明空的性子,她比自己还想要抓住进?宫结交贵人的机会,不想明空兴致缺缺:“那吃人的地方,我不想再去。”
徐念念心?中骇然,她目光闪烁,明空眼眸坦荡中带有因思及旧事克制不住的嫌恶,徐念念一下懂了很多事,以及弄明白了为何之前总觉赵荆与明空时有相像,最终却一字没说,如果要说,明空会自己开口说,她绝对不会去查,不管明空是谁,姓不姓赵,明空永远都只是她的明空姑姑。
赵荆椅在柴扉门?外?,京城下雪,他难得着玄色裘衣,白狐毛领下,他身形颀长,好不矜贵,只是面上有点淡淡不耐:“小福子,喊你半天了,你是去天上跟仙女借纱”
柴扉门?被?一只纤手推开,绣花鞋踱出?,赵荆侧目看过去,半空中雪点飘浮,好似凝脂,停住了胡同里的时光。
徐念念云鬓俏丽,媚眼如丝,一身黄底素锦,襦裙处起了几?朵大牡丹,赵荆蓦然就想起当年,他就曾觉得她美如牡丹,第一次见她盛装打扮,发现她比杜丹更美。
赵荆走?上去,低头看她,说:“完了,想把你藏起来。”
徐念念有点害羞,她太久没有认真打扮过了,两颊浮着红,小声:“我本来就是打扮给你看的。但你只能夜里把我藏起来,白日我还得出?去外?头哦,你知道的,你想要功名利禄,我也可?以想要的。”
赵荆咧出?一口白牙,把她抵在斑驳的红色胡同墙上,倾身一嗅,她身上一股幽香,真就成一朵娇艳的杜丹了,他解下裘衣,拢住她,说:“好。”
马车过端门?,徐念念支开木窗,透过一方空处瞻观这座即将临夜的紫禁城,黄琉璃瓦似金色云霞,恢弘壮阔,倒映在徐念念眸中,她呢喃:“赵郎,天宫也不过如此吧。”
赵荆伸手给她指:“右边,那是百官上朝之地,太和殿。”
徐念念顺他指向望去,平铺流畅砖石,辽阔如原野,中设白台,亦是壮观,在马车向前驶,眼中景象徐徐后?退,耳边,赵荆介绍:“这里的砖石是金砖,纵使不是斜阳余晖时,你也能看到一种?不晃眼的暖色,汉白玉台为丹陛,你看台上分别立有一方一圆两樽物,为日冕、嘉量,能观时辰,测重量,余下为玄龟、立鹤、高鼎,皆为铜器。上朝的马车止于此了,之后?要下来,踱于龙云阶石边......”
徐念念眼睛亮亮的,赵荆每说一句她都点头予以回应,脑海中随着赵荆的话甚至展开了一幅真正的百官上朝之景,那里面,还有她。这种?想象太过羞耻,徐念念想搓搓脸,碍于抹了脂粉只能作罢,她笑笑,一回头,朱唇擦过赵荆白皙侧脸,湿润润的。
赵荆一顿,问:“是要亲个,还是继续听我讲?”
徐念念立马:“继续听!”
徐念念完全沉醉在紫禁城的恢弘壮美中,身后?,赵荆单手撑在侧壁上,她云鬓擦着他下颌,他声音沉沉,如日暮时撞响的钟鼓,为他的小女郎悉心?讲述着这座从小于他便?熟悉的紫禁城。
“所以,你当年在尚书房门?前罚站了一夜啊?”
“嗯。”
徐念念咯咯笑,眼弯弯:“那我以后?也要罚你站。”
赵荆垂睨:“反了你了。”
不稍片刻,下马车。
周围有好些车马已抵达,三两拢靠在一处。
赵荆给徐念念揣了个手炉,由严津手中接过马凳,放在车前架下,牵她下来。
严津一看便?知赵荆之意,他在为徐念念作配,以抬其身份,这一来等会儿赴宴的人精们都会对徐念念客客气气,友善相待。
严津暗暗唏嘘,为这份看起来并?不般配的感情,可?世?子与徐小娘子相爱的是如此认真。且不容置喙,严津心?想,他这辈子不知能否有幸让赵荆为他铺一次马登,想法?才冒出?来,他一股恶寒,算了,严津双手揣兜,黑靴在雪里跺跺,算了,有命想没命享这福气,不然赵荆揍死?他。
徐念念一袭杜丹锦袍下来,款款聘婷,别家夫人过来寒暄,温柔亲切。
徐念念记忆里,她是生性害羞的人,她从不知道自己有那么能说会道。
真的没有她想的那么难嘛!大家都挺好的,徐念念抿嘴笑,肩头忽地被?拍一下,她扭头,韩伊人一袭华贵打扮,伫在她身后?。
韩伊人:“你傻笑什么?”
徐念念摇头:“就是感觉我白担心?了。”
韩伊人不动声色地瞥一眼赵荆,他眼睫很深,在给徐念念拨去落在云鬓间的白色雪粒,韩伊人缓慢眨了下眼睛,被?人保驾护航的感觉真是好啊,她大抵一生都不会有如此机会。
徐念念看了一圈,问:“韩宰相没过来吗?”
韩伊人:“过来了,你放心?,他儿子多,顾不上我。”
南家马车在附近停下,南艺嘉一靠过来,话多聒噪,几?人齐行?。
到御花园了,席桌自主桌起往南排列,赵荆别过其余人,领着徐念念去最前头的主桌,徐念念屁股一坐下去,后?知后?觉,背弦一个紧绷,宫女在逐个呈燕窝盏,她略鼓鼓眼,赵荆偏头,长眉一挑,徐念念靠过去,小心?的问:“一会儿谁坐我们桌主人位?”
赵荆略偏头,在她耳边说:“看豫庄皇太后?来不来,来就是皇太后?娘娘坐,不来就是陛下与长定皇后?坐。”
徐念念手指戳他封腰:“你怎么不早说呀。”早说她就不来了,原本以为只是如上回在宰相府,坐在后?头,突然要跟天下掌权者一桌用膳,她会紧张死?。
赵荆抓过她手放腿上,说:“习惯一下,陛下是我姑父,你以后?要时常见的。”
习惯一下......她一下子可?习惯不了啊。
赵荆抓起一把瓜子,嗑一口,想到什么,若无其事说:“哦,对了,恭亲王携美眷坐你对面,你瞧见没?”
徐念念一个抬头,对上一张实在说不上好脸色的男人,那是赵荆生父,她呼吸屏起,宛若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