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津在铺子外,突然开腔:“世子今日上朝就听到那些流言,差点当场就跟口无遮拦的人打起来,他在刑部呆着办事,又被王府上的人以急事为由叫了回去,结果还是那档子事,世子跟家里人吵了一架,出府就要我把?马车驶到你?这里。”
赵荆啧声:“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严津梗脖:“我怕你?迁怒我,想让徐小娘子给你?败败火。”严津眼睛转向徐念念,双手交叠相搓:“这回徐小娘子帮我,来日我发了俸禄就请你?喝”严津接到赵荆一记逼压的眼刀,酒字堵在嗓眼,当即改口道:“请你?吃饭。”
赵荆:“她是没男人吗,轮得到你?请吃饭?”
严津立马控诉:“喏,他不高兴时就是这样对我,不停找我麻烦,最终目的就是把?我拖去军营挨揍。”
赵荆纠正:“是切磋。”
严津:“与挨揍并?无区别。”
徐念念浅浅弯下眼,说:“严津,你?也进来坐,我去后头煮壶菊花茶,能消暑散热的。”
走到后头,徐念念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拍拍脸颊,驱走残留在她脑海中的梦境与烦忧。
一朵朵胖菊花随碧玉茶水倒进茶杯里,徐念念才饮一口,医馆溜入个小男孩,徐念念下意识紧张的看向赵荆,赵荆光是坐在那里,劲腿岔着,黑靴踩地,就散发出一股不好?惹的气息,小男孩看了赵荆几?眼,发怵,小心的绕开他,到木柜另一边,垫脚递给徐念念一张药方,奶声奶气说:“女医姐姐,请你?帮我抓三日量的煎药。”
小男孩不认识赵荆,徐念念松了口气。
百姓虽然议论赵荆,但大多数人并?未见过赵荆,赵荆的八卦只是他们?一种打发生活的谈资,即使那些话中伤了她。
送走小男孩,徐念念咬咬唇,出于谨慎,温温柔柔的说:“赵郎,我可不可以请你?到后院坐着,等我跟明空交班了,我再跟你?走,好?不好??”
这话一出,严津冷汗都被吓出来了,徐小娘子这意思不就是不愿被人瞧见与赵荆处一块,让赵荆回避吗?
严津侧目,赵荆果然眯起眼,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严津悄悄咬紧牙关,已经做好?赵荆发火的准备,赵荆的确把?不悦摆在了脸上,却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用手点了两下徐念念,徐念念缩起脖颈,脸有点红,心虚地挪开目光,不敢直视赵荆。
赵荆在后头,和严津下棋,打发时间,严津不知怎么,脑抽了问:“老大,你?刚刚不生气吗?”
赵荆杀气磅礴,在棋盘上把?严津所执白?子吃了个透,沉着声道:“怎么不气?可她细胳膊细腿的,我总不能拖到军营里切磋吧?”
徐念念如?此,摆明就是听到那些非议了,赵荆明白?那些话会有多难听,他生气她不坚定、当缩头乌龟,但更气胡乱贬损她的乌合之众,骂她的人,赵荆恨不得一个个揍过去,是他来晚了,她的委屈全憋进肚中,一个字都不给他说。
傍晚时分,徐念念钻进中庭,赵荆一人独坐在石桌边,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自己?跟自己?斗棋。
徐念念走到他身后,左右扫了眼,问:“严津呢?”
赵荆:“吓跑了。”
徐念念一顿,说:“我在前头没见他出来。”
赵荆:“走小门跑的。”
徐念念哦了一声,她观察着赵荆脸色,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赵荆肩上,说:“赵郎,我给你?捏肩好?不好??”
赵荆抬抬下巴,要她坐到石桌对面去:“你?陪我下几?盘棋,给我杀几?把?消消气。”
徐念念说:“我不会下棋哎,这是明空姑姑买的棋盘。”
赵荆:“你?马上就会了。”
徐念念一贯聪明,跟着赵荆在棋盘上走了一阵棋,就慢慢悟出了一些走棋的规则与办法?,第?一盘棋,她很快输了,第?二盘棋,下了一刻钟,第?三盘棋,下了更久,结束时天色已是一片漆黑。
赵荆大掌一扫棋盘,收拾棋子,棋子落进棋盒内,声音清脆,徐念念也不知道赵荆消气没有,两人就这么静静坐在夜雾里,前头铺子的光洒进来,赵荆轮廓硬挺,眼目深邃,他一直直视着她,未有过一点退避之意,徐念念看了他一会儿,默默底下脑袋,扣扣手指,盯盯鞋尖,心里悬浮着,找不到落处。
直到赵荆起身,说:“走吧,带你?去吃饭。”
徐念念站起来,快步到赵荆身侧,赵荆手一捞,把?她的手放进掌心,徐念念反握住他,赵荆手指动了动,由她指缝间穿过,他们?十?指相扣,徐念念终于觉得安心一些。
到前铺,赵荆与明空礼貌地道别,明空目光落在他与徐念念交握的手上,淡淡应了一声。
时值饭点,西城司大街人流来来往往,有人归家,有人寻找客栈歇脚,赵荆语气缓和了些,问她:“吃川湘小馆?”
徐念念指尖一紧,赵荆叹了口气,说:“那就找个有雅间的酒楼,不会被人看到的。”
徐念念莫名委屈:“好?。”
赵荆垂眸,说:“你?怎么了?”
徐念念纠结了一下,她想到白?日那些流言,还是问他:“我很不入流吗?”
赵荆:“你?不入流什?么?我眼又不瞎。”赵荆眉皱得很深,声音很沉:“那帮人都讲了什?么?”
徐念念怕他冲动,忙捏住他手背,说:“没什?么,无非就是那些话,我本来就高攀了你?。”
赵荆:“高不高攀,不由他们?说了算,我说了才算数,一群人吃饱了没事干,老子的女人哪轮得到他们?评头论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哎呀,好?了。”徐念念眼眶湿润,她手捂住他嘴巴,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害怕、无措、委屈,她觉得自己?不是狐媚子,她只是恰好?喜欢赵荆,她没有匹配赵荆的出身与家世,但也没有那么一无是处,她有时还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会照顾玄猫、会栽种草药、会读书、会经营店铺、会抓药、会针灸、会接生,还会好?多东西,刚刚还学了下棋,这些都是她值得骄傲的事,尤其是治愈了看诊之人的疾病,得到他们?的感谢与酬劳,她真的会高兴一整日,可是比起赵荆拥有的一切,她真的太微不足道了,她好?像拍马都追不上他,想到梦里赵荆见异思迁,三妻四妾,她更是难过至极,等她反应过来时,泪花已盈睫,顺着脸蛋滑下,沾湿她纤细脖颈,她的世界下雨了。
赵荆一顿,急急去给她擦眼泪:“妈的,你?是水做的吧?真是要心疼死我。”
徐念念不悦地踢他一脚,赵荆:“又怎么了?”
徐念念:“你?在梦里欺负我!”
赵荆:“哪种欺负啊,好?的还是坏的?”
徐念念瞬间理解赵荆的意思,她脸红极了,绣花鞋往他矜贵官服上踹,说:“你?不要带坏我了,是坏的欺负,你?把?我休了,还当着我面领新?人进门!”
赵荆:“我去,我这么胆大包天?”
徐念念:“你?还耍宝!”
赵荆见她真要恼羞成怒了,一把?扯过她手臂,也不管周围,就这样揽她入怀,低声说:“不哭了,梦都是反的,我耐心差,光琢磨你?一个就已经够受罪了,哪有闲工夫去看别的女人?”
徐念念:“......琢磨我很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