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1)

开业以?后的生意与徐念念无数遍在脑海中假想?过的每一种情况都要差劲,凉风嗖嗖吹过本就不太多人的司城西大街,牌匾崭新的惠民医馆无人问津,偶有行人走过,头都不抬一下。

徐念念坐在木柜后,单手支起脸颊,嘴角想?瘪下去,指尖强行磨平那?些不高?兴,她自我宽慰:“没有关?系,我要坚强,从赵郎那?里骗得的钱够我吃喝不愁一辈子的了。”

马车里,赵荆下颌骨紧了一下,指骨一下下敲打在坐壁上,然后,气的笑了。

原本在车前架坐着的车夫徒然梦到恶鬼索命,惊醒,他等太久,不知何时就睡着了,车夫顶着偌大的黑眼?青灰,小心?翼翼的问马车里的人:“世子殿下,您既是来看那?小娘子的,为何久久不下车相见?”

赵荆低声:“不是现在。”

晌午时,明空提饭过来时,看到了那?辆马车,她认了出来那?马车的木质,是皇室专用的黄花梨木,她并?未说什么,去到惠民医馆,与徐念念一块儿吃饭。

明空:“第?一次看店,感觉怎么样?”

徐念念沮丧:“不怎么样,都没有人。”不过她夹了口菜后,又有了另外的想?法:“说不定是今日?京城平安,没人生病,这也是好事呀~”

明空淡笑,她还真?是招人疼的性子。

午后,徐念念走出宅铺前淡淡望眼?,深秋风寒,吹来时她捂嘴轻咳,瞧见那?辆停了许久不动的马车布帘被掀起一角,露出黑靴与黑裳,随即落了回?去。

好像只是余光捕捉到的须臾里的一点片段,但她没来由的心?念一动,也没来由的想?到赵荆。

徐念念眼?睫轻颤,还想?再上前一些,等下一趟风来时看清楚马车主人的身份,漂亮的绣花鞋走动几步,对街迎面走来吵闹的一家人,犹如石块投向湖面,溅出霜白的水花,冰沁沁的淋在徐念念身上,她忽由遐思中惊醒,忙溜回?铺子里。

可之后心?跳,一直没有下来。

大抵还是因为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时光,对彼此的品性都十分了解,岁月纵使会使人好像长大,变强或是变圆滑世故,然后变老,但内心?深处的许多本性,是难以?改变的,因此也有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说。

徐念念知道?,赵荆高?傲,他肯定很气。

她也知道?,自己胆小躲避,对赵荆是又爱又怕,爱他自不必说,心?跳如公堂铁证无法撒谎,但也怕他伤害她,他们是如此的不对等,但凡他有意伤害她,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能轻而易举的将她压在山底无法动弹,还有些分不清楚的情愫,幻想?,渴望,祈求,依赖,羞怯,心?虚……

她不想?活在担忧与猜疑里,就好像回?到了那?座她年幼时生活的徐府,惶惶不可终日?,总是不高?兴。

徐念念默默收拾好铺子,关?前门?落锁,夕阳把西城司大街染成如紫禁城般金碧辉煌的颜色,纤柔的身影缓缓前行,有牛拉的货车自她身后穿过,拂起她一片衣角,她对此无知无觉。

老君堂胡同外杵着一棵粗壮的树,临近冬来时节,枝桠上树叶已?所剩无几,老君堂胡同里光影缭乱,又有些昏暗,隐约中,徐念念似乎看到了一个高?高?的身影屹立在深处。

徐念念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停靠在街口的那?辆马车不见了。

她咽了下口水,无端停在了胡同口。

心?促起,蹦到嗓子口,垂在身侧的手心?淌了点冷汗,湿润润的。

她不敢相信,怕是自作多情,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有羞耻的盼望,即便她不知这份盼望最终会落在何处。

徐念念就这样了站了一刻钟,胡同深处的人放了话,说:“你进来还是我过去?”

声音冷冷的,带着不耐烦,竟是如假包换的赵荆。

徐念念猛然一颤,牙关?都在发抖,手指蜷缩成一团,捏紧后又松开,眼?眶有点湿,她背后似乎有一只手,推迫着她往前走。

穿过那?棵年代久远的老树,目光完全进入老君堂胡同内,赵荆就站在胡同尽头那?座她不久前才买下的四合房门?前,在等她。

窄窄的道?,短短的路,很快便来到他身前。

短短几年,经过时不觉得,回?首去看,就觉恍若隔世,她居然还能有机会像最初相识时候那?般,站的与他这么近,光明正大的看他。

徐念念想?哭,但忍住了,因为她知道?不合时宜,他是代当年骄傲的少年找她算账来了。

赵荆脸上没什么表情,周身萦绕着一股子不爽的气息,一点久别重逢的温情都没有。

赵荆啧了一声:“我就是过来问问,有的人言而无信有没有过一丝愧疚?”

徐念念心?蓦地一紧,她也有很多委屈啊:“什么言而无信......”她仰起面说:“你一开始就对我坦诚身份,我压根儿就不会靠近”

赵荆眸中冷意更甚,打断她说:“你扪心?自问,你是真?一点都察觉不出还是在糊弄装傻,你哪怕敢开口问过一句吗?这会儿倒是装的清清白白了。”

赵荆说着,自己都气笑了,他真?是疯了,这几年才给她这样一直摆下来。

徐念念眼?眶潮红,她手指掐进掌心?肉内,压抑难忍,胸脯起伏两下,终是忍不住扬声:“我不清白,我骗你,我胆怯,你瞧不起我,冷嘲热讽,又为何......为何要来找我!”

赵荆上前一步,两人鞋尖相抵,他的气势如箭般逼压下来,一点怜香惜玉都没有:“你就是如你所言的这般,糟透顶了,还说不得了?”

徐念念眼?泪簌簌,只觉得赵荆是在羞辱她,她目光闪烁,最终还是低头避开赵荆锐利的审视,她斗不过他,难以?面对,她好想?把脑袋缩回?龟壳里去。

谁知赵荆手指捏起她下颌,迫得她仰脸被他瞻观着每一丝神色,“不服?我就是有资格瞧不起你,起码我言而有信,一直都遵守约定!不似你,一直在筹谋当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徐念念脑子一嗡,下颌一挣,用力推开赵荆,说:“你不就是见色起意,没有得到我觉得不甘心?吗?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给你睡一回?行了吧!”

高攀

很好, 很好!这几年长大了,跟他讲话气焰都如此嚣张了。

赵荆心里火势燎原,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他伸手一拽, 徐念念踉跄一下几乎撞在赵荆胸膛上, 她?鼻尖发红, 绣花鞋忙抵住地,手撑在他胸膛上, 后退着想逃开,可只?退了半步,后裳抵在柴扉门处,赵荆虎口圈住她腕子。

来自于柴扉门的抵御力道令她清醒了几分,在她?气?急脱口而出那样?的话的时候,她?哪里还有什?么后路可退啊, 要杀、要剐、要戏弄......还是要放过,全凭赵荆抉择。

徐念念黑眸执拗地盯住赵荆。

她?本是妾生女, 对?于贞洁,并没有世家门阀的贵女那般在意,否则,在她?十四岁那一年, 在营包里, 她?不会拉住赵荆的手, 请他留下来。赵荆对?她?是有恩的, 如?果他要, 就当?是迟来的报恩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或许, 赵荆终究是长大成了男人,跟徐泾后花园里出现的那些一样?肮脏的男人。

想到这, 徐念念心间涌上一股巨大的难过。

夜月初升,胡同里有零星几点灯火,静静悬在宅院前一方屋檐下。

赵荆没有着急动作,像是行刑者在思?忖如?何去玩弄猎物,又像是上位者在欣赏下位者此刻的煎熬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