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书室门?合上,严津走了,赵荆重新抽出一张宣纸,盏灯莹莹,他手执狼毫,宣纸上笔锋磅礴,落下一句诗后,无端停了下来。

玄猫好奇的靠上去蹭赵荆月牙色锦袍,留下几根掉落的黑毛,格外显眼?。

赵荆面无表情,狼毫架回?笔山上,拎起玄猫后颈,玄猫圆鼓鼓的眼?睛在灯光中宛若波斯的黄宝石与他不好惹的眼?对视,玄猫四肢垂着,没来由地吐出粉嫩的舌头,卷起一嘴黑毛,像是天性讷讷纯真?,又像是故意扮可爱,赵荆不好判断。

赵荆默了默,还是放下玄猫,似扁似讽似不爽似讥的啧了一声,睥睨着玄猫,恶意地说:“你娘不要你了。”

原本温顺柔和?的玄猫当场炸开毛毛,一爪子划过赵荆手背,划出血痕,并?愤怒:“喵!喵喵喵!”

赵荆:“嘶!”

夜月高?悬,徐念念躺在客房梆硬的床上,想?她的玄猫,无法入眠。

她坚持了几日?,还是没忍住在一个午后,向路人打探恭亲王府住处,在内城,战乱时禁军撤离,她进去过一回?,只是如今正阳门?下有重兵把守,她根本无法入内。

她站在外面,扬颈看,正阳门?前两道?青灰砖石砌成的城墙,将内外城隔出一道?明晰的界线。

有几个身着靛色官袍的官员携红示出来,张贴在公示墙上,红纸连贴三张,一式三份,几乎占满整张公示墙,正楷黑字分分明明,好事的百姓开始聚集。

徐念念站在稍靠后的位置,一下就被挤退几步。

前头有识字先生看了个抬头,向周围人高?声:“这是赵将军的授官公文!”

众人议论纷纷。

“你快念念,赵将军被授予什么官职了?”

“赵将军立功不少,又是世子,怎么样也不可能是闲差吧?”

“是不可能是闲差,不过按规矩应当也不至于一跃就升任太高?的官职。官场上有不成文规定,排官论辈,三入、四进、五上、六退,赵将军输在年纪太小,陛下再器重,也得放在下头历练。”

有人猜测:“那?就给赵将军封个六品......不,五品的武将?”

识字的那?位先生在拥挤吵闹中读完红示,激动的满脸涨红:“什么排官论背,五品武将,像赵将军这样有能耐的人,凡俗的规矩又怎能困得住他!陛下是慧眼?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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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完,被周围气势汹汹的打断:“你嫩多废话,到底封的什么官?”

“再磨蹭一个字,老子揍你!”

识字先生极大声:“是正三品刑部尚书,还分了尚书府!”

人群安静一瞬,随即交谈声恢复,有人认为赵荆战功累累,实至名?归,有人带有酸劲:“有个当恭亲王的父亲真?是好啊,区区二十出头的人就能一次提拔去当正三品刑部尚书。”

他马上被人反驳:“话不是这么说,有人区区二十出头率兵三万拿下匈奴王首级,有人躲在战场后面连军都不敢参,这会儿跑出来妒忌别人,属实有些太晚了。我可没看有别个王侯将相的子孙像赵荆一样,打仗是真?的站在最前排,这官职,是他拿命换来的,实至名?归!”

有人犹疑道?:“可这官会不会给的太大了,其?它尚书哪人不是在前朝干了几十载才提拔上去,赵荆这一下就上去当刑部老大,对其?它官员谈何公平?”

一个已?经鬓染白霜的大爷幽幽出声:“那?些年纪大的当六部尚书时,匈奴可是一路起兵攻到京城了,这当官哪有那?么多规矩,能造福百姓者?上,不造福百姓能者?下。”

立马有人应和?:“就是,咋啊,还有哪个鳖孙希望被那?群老不死的管着?”

徐念念对朝中官员并?不熟识,只是听?周围人交谈,大抵知道?赵荆得了一个很厉害的官职。

她嘴角弯起,他人生每往天上走一步,她都没有一点妒意,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他志存高?远,注定就是要飞的高?高?的。新分的尚书府一定很宽敞,府上也一定有许多丫鬟能照顾玄猫,小赵还是给他吧。那?些对玄猫的挂念,忍一忍,只要时间够久,总会过去的。

同时,她内心?难免滋生脆弱,赵荆愈发厉害了,可她找个适宜连个开医馆的宅铺,找了几个月未定下来,连钱袋都被偷了,夜里还没有玄猫抱,掉了几天小豆豆,她也想?做出点什么来呀!

那?些人,不是瞧见她是个女儿家就推赶她走,不做她的生意,就是狮子大开口,价格开的远高?于市场价来诓讹她的钱,更有甚者?,会对她说一些流里流气的话,令她厌烦。

思及此,徐念念眼?睫颤动,连日?来克制深处的郁闷之感油然而上,她撅起嘴巴,胸脯起伏,憋的那?口气吐出来,她心?里想?着那?个人,好像不论多难捱的事儿都能过去,她拍拍脸颊,默默给自己鼓劲。

忽然,前头有了别的疑惑:“等等,赵荆不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子吗,怎么分府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是哦,没见过哪个亲王儿子是这样的。赵荆他在干什么啊,跟恭亲王闹翻了?”

“亲王的嫡子自立门?户这事儿属实是稀罕,也耐人寻味,哎你们说,赵荆会不会是因为婚事跟父母闹翻了,硬要出来迎娶一个父母不答应进门?的女子?”

徐念念乍一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浑身腾起一股燥意,连唇瓣都变红了些。

周围轻蔑哄笑:“兄弟别搞笑了,话本里都没这么写的,有哪个心?向大业者?会被女人羁绊?何况,赵荆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不知道?,如今全京城稍微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请的媒婆都往恭亲王府上去,门?槛都踏平咯!”

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方才荒谬自恋的妄想?,徐念念简直羞愧难当,她不再听?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快步离去。

半个月后,秋意渐生,徐念念千磨万磨,终于由一对即将归隐田园的一对老夫妻手中磨下来临近广安门?的一间宅铺与四合房,宅铺在老君堂胡同对街,西城司大街拐口处。

宅铺地段其?实不太好,人较为少,但是已?经是徐念念能以?适宜的价格能买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明空说她们人手不够,医馆开在僻静之处倒也适宜。

四合房在老君堂胡同深处,老君堂胡同边上就有一个道?教的老君堂,明空得空还能去打坐修禅。

到底在京城安了居。

徐念念满怀干劲,开始布置宅院,桌凳床榻,窗桕细软,宅铺里的药柜木桌,秤砣账簿本,她与明空一到去跟药贩子谈药材价格……

徐念念忙的脚不沾地,连偷偷想?赵荆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将医馆取名?为便民医馆,牌匾挂上后的第?二日?,便开了业。

她没有留意到,便民医馆开业那?日?清晨,市井热闹以?前,有一辆马车由广安门?入内,静静靠在老君堂胡同口,头顶蓑笠的车夫回?头问了一句,而后收了缰绳,抻了下上身,靠在车前壁上长吁口气,终于回?来了。

马车里的人没有着朝服,一身黑缎衣裳,眉目间有一点疲态。

赵荆走马上任后随即就被派到武陵城清查战时账目,昭元帝下了狠心?要把中饱私囊与吃里扒外的官员,悉数重罚,往返又是两月,风尘仆仆,未曾有歇息。

市井热闹了些,白皙的手指抬高?了木窗,阳光进来,照映出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