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什么时候走?”

折松年心虚低头:“大概七日后。”

他嗫喏解释:“是走得比较急,但跟着云王世子走,一路上没有危险,我就安心些。其他一应事物,我已经跟云王爷说好了,你只跟着去就好。”

宋玥娘:“我在大厨房盘账,月底了嘛。”

玉岫:“我要回去了。母亲也想你,你明日带着孩子回去一趟吧?”

宋玥娘:“啊?好啊。”

折绾便起身躬身一拜,这才把自己跟傅履的事情说出来,然后道:“云州一别,我们再没见过。”

“这次傅履缠着我,傅家伯父伯母心里定然有芥蒂,怕我引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与其这般,还不如直接打断他的腿。我熟悉傅家伯父,他应当不会生气,还会松口气。”

她轻声笑了笑,“毕竟这般一来,算是结仇了,再无结亲的可能。”

自家的孩子自己疼,五夫人难免骂傅家,“你阿娘之前还写信来过,说你总是替傅家小子打架,但他家却不领情,让她心里窝火得很。”

折绾微微侧目,“阿娘还跟您说这个?”

五夫人心就软了起来,“是,她不识字,都是请人代写的。每回便写好多来,大大小小的都有。”

折绾轻轻笑了笑,“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得许多,只记得总是在打架原来阿娘还为这种事情生气过。”

五夫人就顺着这话道:“绾绾,我为你阿娘和阿姐在明觉寺点了长明灯,你明日跟我去明觉寺拜祭吧?咱们住几日,也算是为她们祈福。”

不论傅家怎么想,她们躲出去,难道还能打去寺里么?

折绾点头,再次解释,“姨母,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但是能去拜祭阿姐和阿娘,这再好不过。而且,要是去寺庙里面,她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晚间回到屋子里,伯苍被春绯领回去睡觉,她照例拒绝春萤守夜,让她自己回去睡后,关了门,然后端着灯盏去翻箱笼,里面有一个她用层层好布料护着的桤木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一盏琉璃长明灯。用琉璃长明灯祭奠去世之人,是云州十年前就开始时兴的规矩。

阿姐曾经跟她说过,这就是琉璃商户想要赚银子想出来的招,折绾当时跟着阿姐谴责贪心的商户,等阿姐阿娘死后,她也开始掏银子买了。

五夫人又看向傅师师,想要劝解几句,结果傅师师头一扭,六亲不认的模样,嚣张的很,“夫人不必多言,我若是有错,自有我阿娘教养我,不关你事。”

又道:“我这就走了,你们有话就当面说,可别在背后讲究我。”

傅履怕她鲁莽出事:“你往哪里去?天还下着雪。”

傅师师怨气冲天:“当然是去住女斋舍!管好你的眼睛吧,阿娘叫我看着你呢!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吃素吗!”

傅履碰一鼻子灰,灰溜溜的看向折绾,折绾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他身侧同样断腿的班鸣岐。

他正偷偷看她。这种感觉是没错的。折绾起了心思,有了回应之心,但此时她还只是想试着抛一抛。若要真的抛,便必须得知晓姨母和大夫人的意思。所以在知晓她们的意思之前,她不能抛得太过明确。

这种情况,她也知道如何应对。私下传情是不行的,坦坦荡荡朝着他看过去就好。

“表兄。”

她轻笑着喊了一声,“你的腿可好些了?”

屋子外,盛长翼本来立在廊下,低头垂眸听着里面的闹剧,神情浅浅,但在听见这句含着一丝亲昵的表兄之后,他抬起了头,而后拎着刀缓步朝着班鸣岐的屋子走去。

盛槊惊讶,不明所以,赶紧跟上,“世子爷”

盛长翼被这声叫唤惊醒,便又停住。

他站在门外,手里握着一把刀,刀身静止不动,很快沾染上风雪。

里屋,班鸣岐因为听了这一句关心,也酥了半边身子。明明是正常的语气,正常的问话,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全身酥麻酥麻。

酥麻之感席卷全身,直至塞满了圣贤之书的脑海。

他红脸低头,“好多了,表妹不用担心。”

五夫人瞧着他的红脸,心里有了数。正好她有此意,便笑了起来,“好多了就行,那我们就走了,我还要带着绾绾去天德殿拜祭。”

她站起来,其他人便也跟着站好准备走了。傅履心急,他这次又没有跟绾绾解释当年离开的事情呢!

傅师师瞧见了,一边走一边朝着折绾呸了一声,“我阿兄是个废物,但是摊上你,也是他倒霉!”

“折二,好生生的,那么多地方你不去,偏偏跑来京都,你是纯心的吧!你个狐狸精!”

折绾一点也不生气,她笑眼盈盈的道:“傅三,你知道狐狸精说自己不知道的故事吗?”

傅师师:“不知道。”

折绾笑起来。班明蕊也笑着瞧傅师师一眼,“傅姑娘,你还挺有趣的。”

傅师师不明所以,没明白什么意思,只好瞪过去,而后快走几步,追在了因憋屈不想讲话便走得快的班三和四姑娘身边。

她刚刚肯定丢脸了!她才不要看她们的脸!

折绾就陪着五夫人和班明蕊走在后头。

她们渐行渐远,傅履心急如焚,最终没忍住,怕妹妹来了之后便是阿娘来,到时候打晕他抬下山,就见不到绾绾了,老天让他们一起来明觉寺,不是让他浪费的。

他就大声喊,“绾绾我有话跟你说。”

折绾转身,突然有些厌烦,时过境迁,他这般一闹,她的名声怕是没了。没了就没了,就当她还的债,但他确实烦人了。

她冷脸道:“你最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