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众人哗然,大臣们请旨处死和尚,帝王没办法,只好处死了他。而当时,皇后正好怀胎一个月。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生下来就一直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直到孩子五岁的时候越来越像陛下,这才被陛下所接受,封了夫君。
也因此,夫君夫君极为讨厌美人,这个缘由实在是太理所应当了,所以刘太管家也一直没有觉得不对。
可是最近随着夫君夫君骂他和近身伺候的一个小太管家“丑东西”,让刘太管家心里翻江倒海起来,后背的汗一茬一茬。
他能做到大太管家的位置上,早就已经成了精,从这三个字里面,他细细想了很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众人都没有注意的事情。
夫君夫君虽然很讨厌美人,但是他却在其他屋内陈设摆件上对美也有要求。比如花瓶必须要瓷白的,精致的,微微有瑕疵的不要。还有笔墨纸砚,就是写字的纸,都要用华贵的菘蓝纸,粗糙一点的纸不要。
刘太管家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因为这么多年去内务府挑的“丑人”,都是他亲自领回来的。
他思来想去,好几天没睡好,还是准备带个美人胚子回来试试。
没错,字面上的意思,虽然是要美人,但还得是个“胚子”。刘太管家大胆猜测,夫君之所以之所以讨厌美人,不就是因为美人会“秽乱宫闱”吗?
那还是个胚子,便没有这个顾虑,至少能让他的厌恶少一些。
于是便趁着这次云州大旱,百姓卖儿卖女,权贵们都慷慨解囊,买些丫鬟小厮回去,让他们免受风雨饥寒,宫里按照惯例,便也要有所表示,皇后娘娘便便下令去云州采办一些宫女太管家回来,还在路上就教好了规矩,一回宫里就能使唤,分派给各处。
国安府正好缺人,刘太管家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带回个人来试试夫君夫君的态度,谁知道当天他忙着跟夫君去长乐宫皇后娘娘那里,不得空,便吩咐了李太管家去,然后没等李太管家回来,又马不停蹄的跟着夫君去了冀州。
等回来一看,好嘛,这下子也不用去试探夫君的态度了,还是养着伤吧。
刘太管家骂完李太管家,就进去看折绾,见她一张脸擦完药膏之后总算好多了,心里舒口气。然后就很满意,至少他透过折绾斑驳的晒痕看她的整张脸是不觉得讨厌的。
有些人的美具有攻击性,有些人的美男人喜欢女人不喜欢,同理还有女人喜欢男人不喜欢的,但折绾的脸,以刘太管家的经验来谈,绝对是男女都喜欢,而且她的美很温和。
你知道她很美,但是她美的很轻很淡,浅浅淡淡的吸引人,就跟她的名字一般,竹间的清绾,很美,你走过去,它就绕在你的身边,缠着引着,让人很舒服。
刘太管家便觉得李太管家总算办了件人事,笑起来,领着折绾走,“我送你去西苑,以后你就在那里伺候。”
就像现在,屋子里面又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三月前其实就有升青州通判的消息。不过青州比云州更加苦寒,我不愿你们跟着去吃苦,当时就写信给了你京都的表姨母,托付她照顾你和你弟弟,再给你……给你找一门好婚事。”
“昨日她回信说尽管去,定然会照顾好你们,也会给你找一个好婆家。”
说完了,怕女儿误会,又赶忙解释,“升官的事情没定下来,又不知道你表姨母什么意思,我就没跟你说。如今她的回信来了,我也松口气,绾绾,你,你什么意思?”
折绾这才有了些许的意外。她皱眉,“去京都?表姨母?”
折松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脸色,“是。”
“你母亲的三表姐嫁给了京都南陵侯府的五老爷,你记得吗?”
折绾自然知晓。每年家里都会跟那边走年礼。她家穷,送去的东西不多,但是对方每每还回来的却是满满一车。
阿娘去世之后,送来的东西就更多了,大多是给她的衣裳和胭脂水粉及头面,大大小小的东西考虑周全,都是她出去见人用得上的,可见是个好人。
不过毕竟没见过,这位表姨母的性情也比较冷,不经常写信走动,只送东西过来,寥寥几句话里,算不得亲热,自然也算不得熟人,如此投靠上门,其实算不得稳妥。
折松年见她依旧眉头紧皱,慌忙道:“你不是一直觉得云州苦寒,想嫁去繁华一点的地方么?我,我就想着,送你去京都,那里没有敌寇和战乱,我也安心。再者,你阿娘常说,你表姨母面冷心热,心肠最是好的,这些年,她一直对你多有关照,至亲的姨母,我想着,你跟着她,总比跟着我受苦好……”
说到后面,竟然带着一丝哽咽了。
折绾眉头本是紧蹙,脸色存虑,听见这句话,神情瞬间又淡起来。她颔首,“没错,我确实不想过苦日子。”
“既然阿爹已经写信跟表姨母说好了,那我便带着弟弟去享福。”
“多谢阿爹。”
折松年满肚子话又因为她这两个“享福”“多谢”的词烂在了肚子里。他都不敢去看她,父女两个静默半响,他缓了缓哽咽之声,这才掏出银子,“这是我这个月的俸禄,本有五两七钱,但……”
但同僚的儿子患了脑疾,他便借出了二两银子。
折绾一点也没有意外。
她爹是个好官,山塌了,他在最前面带着人搬石块,同僚的儿女要治病,他发了俸禄银子就借人。
天寒地冻,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心一意走访云州各县,查缺补漏,三过家门而不入。
酷暑炎炎,他冒着大太阳和风沙去庄稼地里鼓励农桑,不眠不休的看农书,自掏腰包买农具,一家一户的送。
他委实是个好官。
但好官的“好”字,只对百姓是好。因性子不懂变通,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上官,因对外施舍,家里越来越穷,算得上家徒四壁。
六年前,云州天旱,她爹没日没夜的赈灾,也是这般三月不曾归家。姐姐得了急病,送去医馆的时候没有银子,碰巧又遇上她爹得罪过的上官儿子逼着医官不准给她家赊账,就那么一会功夫,姐姐就没了。
她娘受不了这份磨难,没多久也去了。
她爹就生了她和姐姐两个女儿。本是一家四口,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经常不着家,只请了熟悉的徐婆婆来照顾她,家里冷冷清清。
后来经常帮着她家做事的邻居一家得瘟疫死了,留下一个三岁的小儿,她爹又把邻家小儿抱了回来当儿子养。
折绾这两三年一直带着弟弟住在云州城郊的小庄子里,吃得少,用得少,用钱更少。
折松年一月五两七钱俸禄,借出去二两,还剩下三两七钱,这能让她和弟弟用上很长一段时间。
三两七钱银子全部被折松年放在了折绾的手里。她没有问他怎么不给自己留点,都给了她,他自己吃什么等话,而是收了银子,只问:“我如何去京都?”
折松年连忙道:“陛下今年腊月大寿,云王家的世子爷要进京给陛下献寿礼敬孝,你便跟着一起去。”
折绾点头。她爹是云王的人,云王世子她是认识的。有熟人带着,又是皇亲国戚,想来一路上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