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履,你的舌头不想要了?”

傅履吓得委屈闭嘴。

而此时,班鸣岐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傅履怕是欢喜表妹的。

他心里有些着急,阿履跟表妹是青梅竹马,怎么看怎么合适。但一想到两人合适,他又升起些躁意。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知道,自己得为表妹做些什么。可他从未给姑娘做过事情,一时间茫然无措。

他垂头丧气,但班三姑娘和班四姑娘站得远,没瞧见神色,只见他低着头,好似有些不耐烦。

两人就嗤笑一声,班三姑娘轻声道:“阿兄住在这里受苦了,被逼着瞧这么一出大戏。”

傅师师瞪过去,“笑你爷爷个蛋!还看戏呢,你没看见你哥那眼珠子快黏到她身上去了吗!”

班四姑娘:“我兄长才不会,他是正人君子。”

这话刚说,便见班鸣岐吞吞吐吐的出声,“表妹我记得你喜欢射箭,我,我记得一本射箭的书,如今断腿,我也无事,不如抄写给你?”

因隔得远,声音断断续续的,但也全部能听清。

阿娘一盏,阿姐一盏,后来还给伯苍的阿爹阿娘也买过,再就是她怀中盒子里面这一盏。

这一盏长明灯是宴将军的。

宴将军是景耀十三年去的云州。彼时大黎和大金突然开战,宴将军作为宴家军主帅挂帅出征,他是天生的将才,战无不胜,几次胜仗之后,大金遣人送求和信去京都,宴将军便带兵回云州整休。

因云州城里不好练兵,便扎营在云州郊外,也就是她住的庄子外。

他练兵的时候不遣百姓,有些庄户还挑着东西去卖。

她家没有东西卖,就背着弓箭站得远远的去学老兵的杀招,也没想学太多,基本的她都会,但能多学个一招半式的便是赚的。时日久了,两人即便没有说过话,却也遥遥对过眼神。

折绾从小就喜欢英雄。宴将军就是英雄。且他长得好,体格好,身材高挑,每次手握大刀,穿着铠甲,目光透过众兵看向她的时候,深邃的眼眸都会凝视她的眼睛,让她颇为欢喜。

期间有匪徒进村,他一把刀握在手里,一刀一个头颅滚滚而下,鲜血染在他的身上,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冶之美。

她便觉得宴将军实在是世间难得的好儿郎。

她大着胆子往他手里塞了一条月白色手绢。

宴将军没有拒绝。他还回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她欢喜的很,本以为终身大事终于要定下来了,结果第二天大金突然再次进攻,宴将军拔营而出,却没有再回来过。

他离开之后,折绾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把宝石扒出来卖,非但没有,她还没日没夜的绣荷包,攒钱给宴将军买了一盏琉璃长明灯,供奉在了寺庙里。

后来她打听,原来宴将军是京都人,家里是赫赫有名的英国公家。落叶归根,魂魄归乡,所以这次来京都时,她再三想过,还是将宴将军的长明灯带了过来。

方才姨母说去明觉寺,她便想将这灯供奉在那里。她来云州的路上跟盛槊将军打听过,明觉寺是京都最好的寺庙了。

她将长明灯认认真真放回盒子里,灯盏摇晃之间,一缕光笼出上面的名字。

宴鹤临。

玉岫就冲着折绾道:“过几日咱们再约。”

然后看向宋玥娘,“你送送我吧。”

宋玥娘跟着走了。走到半路才反应过来,“嫂嫂!你干嘛跟她好!”

玉岫:“她人好,我喜欢得很,你可别欺负她。”

宋玥娘,“是她欺负我!”

玉岫:“她能欺负得了你?你啊,少让我和母亲担心吧。”

嫂嫂担心她!等玉岫走了之后,宋玥娘耀武扬威一般去苍云阁里质问,“你没跟我嫂嫂说什么吧?”

折绾好笑:“没呢。”

折绾也没有瞒她,“你们走的那一年,也就是景耀十一年,阿兄主动跟云王爷请缨,离开了云州城,直接去了扶风县。”

扶风县是离大金最近的地方,若是有战乱,便从那边起。容易得军功,也最容易死。

“后来,他便一年一封平安信寄回来,说事事都好。”

傅师师便抿唇,还是骂了一句,“阿兄碰见了你们家,其实算不得好。要是他当初跟着我回家去,住在我家,那如今不是泼天的富贵么!”

折绾这次却没有骂回去了,她沉默低头,静静的看着干干净净的鞋子。

云州风沙大,不是世家高门,人人的鞋子都是脏的。周家阿兄鞋子尤其脏。

他要练武嘛。

阿姐就给他纳了一双新鞋,一回家就要他换了才能进屋。

他是住在折家的。

周家原本跟折家傅家是一条巷子,三家算是最亲近的邻居。景耀三年,周家阿兄的父母得风寒去世,他便成了孤儿。

她家阿爹是个好人,就把周家阿兄接回来了养。等他十二岁那年,便因武艺好被选在了云王世子身边,一月能回一次家。每当回家之时,都是一身黑回来。

鞋子自然也是脏的。

后来……阿姐死的那天,他是打着赤脚一路踩着泥沙跑回来的,脸上全是泥沙,只露出两只猩红的眼睛。

再后来,他拿着一把刀去了医馆,一句一句骂对方狼心狗肺,见死不救,她跟着跑过去,也扛起凳子要往人的脑袋上摔,但后来被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