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好几日不来家中,娘子在家里日日盼您,使唤我来请您,家中席面已经?备下,有相公爱吃的金华酒。”一腰系红绫的闲汉,领着一顶青布小?轿,蹲守在官邸斜对?面的巷子里。

他见?吴相公打里面出来,急忙近前,腰恨不得弯到?地上,把吴相公请到?一旁说?话。

吴相公往四周看了看,面带不虞,“我不是说?过不教?你们来官邸找我,你腰系红带,被旁人看到?,还以为我和你家娘子如何不清楚了。

我已和你家娘子说?过,她那?里我是不会再去。”

“相公,娘子说?您今日要是不过去,她就?不活了,不瞒相公说?,今个一早,娘子就?打发婆子去药铺买来了一包砒/霜。”闲汉说?着,用袖子抹起了眼泪,哀求吴相公去私宅一趟,哪怕见?到?娘子说?上一句话再走也成。

“相公,咱该家去了,回?去迟,大娘子怕是要挂念。”站在轿子旁的二顺,瞪了一眼那?闲汉,高声请吴相公上轿子回?吴家。

吴相公蹙着眉头,让闲汉回?去,不要再来纠缠,说?罢,就?上了回?吴家的轿子,悔不该当初一时心软。

原是去年,鲍通判请他在宋家酒楼吃酒,他在那?认识了这位姜行首,明?知她是对?方安排的,想借此拿捏住他的把柄。

这样的手段,在官场上屡见?不鲜,虽有意动?,但没?上钩,一日,他在官邸处理公务,有下人来报,说?是他家中女眷。

他过去一看,见?是位戴着帷帽的女郎,对?方掀开帷纱,不是旁人正是这位宋家酒楼行首,那?姜行首私下找他,让他小?心鲍通判,还说?她是鲍通判用来辖制他的,只她敬佩他为人方正,不愿看到?他被那?鲍通判欺瞒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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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鲍通判尚未倒台,他见?姜行首来府邸告知他,为人良善,她又出身官宦,被人以势相逼,落入贱籍,实在可怜。

前些日子他怕被人奏劾,想与她断了,念着往日旧情,他想把她的贱籍弄成良籍,可谁知对?方却不愿意和他断,甚至变了个人似的,还要拿自个的性命要挟,要喝砒/霜。

早知她这般难缠,他就?不该和她往来,坐在轿子里的吴相公生怕此事被家中大娘子冯氏知晓,听说?姜行首那?日去王家弹唱,他娘子也在王家席上,定是她听说?他家娘子会去,所以才去王家弹唱,吴相公心中不安。

第 79 章

冯氏让刁妈妈去外面的市井酒楼给她打听?那姜行首, 梁堇不知晓此事倒罢了?,既是知晓,便不让她娘刁妈妈再去?费功夫打听?。

与?她相熟, 走街串巷卖梨的王二哥,便知道那人的底细, 连对方的私宅在哪都晓得, 她让她娘去熟肉铺子给她买只烧鸡来。

她提着烧鸡,来到东市找到了正在卖梨的王二哥, 上回王二哥虽和她讲过姜行首的事,但难保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事情。

王二哥得了?她的烧鸡, 也不藏着掖着,把自个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还?领着她去?了?姜行首私宅所在的巷子。

“二姐, 你打听?她做什麽?”王二哥不解。

“我也是替旁人打听?, 原是住在我家?后?头的娘子,平日里替人做衣裳,攒下了?几贯家?资, 后?面搬走了?, 我前几日碰巧遇到她, 她与?我了?几个钱, 托我替她打听?姜行首。

她家?官人常去?宋家?酒楼, 为的不是旁人, 正是这行首。”梁堇又接着说:“她与?我一说, 我就想到你了?,就从那娘子手里讨来一只烧鸡, 提着烧鸡寻你来了?。”

“好?二姐,有这等好?事你还?想着我, 这烧鸡我分你一半。”王二哥心?中?的疑惑打消,二姐得好?处还?不忘记他,他执意要和她分一半烧鸡。

梁堇不肯要,“我已得了?她给的几个钱,这烧鸡你自个留着吃吧,我还?要回去?给那娘子说此事。”

别?了?王二哥,梁堇暗暗记住这个巷子,然后?七拐八绕,见身后?没人跟着才回了?吴家?,不是她以小?人之心?揣测王二哥,她这麽做,也是小?心?为上。

要是被王二哥发现她是吴知州家?的下人,又刚和他打听?了?姜行首的事,岂不是告诉他,和姜行首好?的那位官大人就是吴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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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吴家?后?,梁堇把从王二哥那打听?回来的事,都讲与?她娘刁妈妈,这些事情,要是让刁妈妈自个去?打听?跟梢,少不了?要用几日,打听?的还?不一定有梁堇的细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卖小?食还?能结交到这样的朋友,日后?你再去?卖,我不拦你就是。”刁妈妈都没想到,女儿二姐出去?一趟,就把那姜行首的底细打听?清楚了?。

她之前还?嫌她往外跑了?,毕竟到了?年龄,十二三?岁了?。

“你等明日再去?娘子屋里,不要说是我替你打听?来的。”梁堇嘱咐她。

刁妈妈叹了?一口气,“我省得,不说是你替我打听?的。”要是能让女儿在娘子跟前露露脸该有多好?,可娘子昨日在屋里交代过她,不让她把姜行首的事与?旁人讲。

虽然二姐是她女儿,可教娘子知道了?,她难免会挨责骂,日后?再有差事,就不找她了?。

次日下晌,刁妈妈来到冯氏屋里,冯氏见她这麽快就打听?好?了?,不免吃惊,听?她连那姜行首住哪条巷子都打听?了?出来,越发觉得这个陪房得力能干。

让奶妈卢婆子去?匣子里给她抓了?几把铜子,又另外给了?她两尺妆花缎,一根金包银的钗。

刁妈妈看到冯氏赏的东西,欢喜的不行,铜子就算了?,那妆花缎可是上好?的料子,冯氏从来不拿它赏人,她接过铜钱,料子,钗,对冯氏谢了?又谢。

出了?里间,就连冯氏屋里的丫头青杏都眼热的不行,凑过来指着那根钗说,“妈妈,娘子好?偏心?,只疼你一个,给了?你钗不算,还?给了?你一块好?料。”

只见那钗,钗头做的祥云样式,用的料子又是金又是银,细长婉约,即使不卖留着自个插头发,也是使得的。

“惯会说胡话,你们在娘子屋里伺候,什麽好?东西没得过。”说着,她把钗塞进了?袖子里,料子塞进了?袄衣裳里。

“娘子疼你们的地方多了?,好?不容易疼我一回,你们还?酸我。”

这倒是,冯氏是个大方的,这屋里的丫头哪个没得过她赏的东西,就拿崔儿来说,上个月还?得了?冯氏一只金戒子。

她们几个大丫头,头上戴的钗环,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冯氏给她们的,虽是冯氏穿戴过的旧物,可也值不少银钱。

要说眼热,该是她刁妈妈眼热她们几个才是,她成日里盼着能来冯氏屋里伺候,也能如她们一样穿金戴银,可冯氏就是不说这话。

“快别?说了?,刁妈妈虽然不在娘子屋里伺候,但娘子看重她,你们要是再说,回头刁妈妈和娘子告你们的状,说你们酸她,看娘子骂不骂你们。”说话的是崔儿,她和刁妈妈熟的很,刁妈妈爱来屋里告旁人的状,所以拿这话打趣她。

“瞧瞧,她说的是什麽话,我刁妈妈是爱告小?状的那种人吗?”

……

刁妈妈在外间和冯氏屋里的丫头打成一片,里间的冯氏也在和卢婆子夸她,说她爱和下面的婆子斗嘴,又偷懒耍滑,身上诸多毛病,但在她这麽多陪房中?,还?真找不出一个比她能干的。

“娘子可不要当着她的面夸她,她不经夸,娘子夸她一句,比旁人夸她十几句还?要厉害,之前还?和我说,想来娘子屋里伺候娘子,我说她了?:就你粗手笨脚的,伺候娘子是个精细活,你还?是老老实实栽你的花吧。”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一样的道理?,娘子屋里有人好?当陪房妈妈,冯氏的陪房有三?十多个,能让冯氏想起名的,有二十多,能让冯氏挂在嘴边的,却?寥寥无?几。

刁妈妈能让冯氏挂在嘴边,多亏了?卢婆子,不要小?瞧卢婆子,一个陪房妈妈即使有本事,也要有使本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