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本想礼貌婉拒，但报恩寺和医院新区一南一北，叫车都要加钱，否则步行过河进城才有司机接单。“好，那麻烦你了，下次请你……嗯，喝喜茶。”县城也是出息了，现在都有喜茶了，还开了不止一家。

唐恣嘉也不跟他客气，“好，那下次见。随时联系。”

许应回去继续做卫生。做完用热得快在塑料桶里加热了温水，在封闭阳台上洗了个澡。今早他妈还问他要不要去酒店洗澡洗衣服，他觉得有点尴尬，算了。临近五月，天气也友好得多，现在自己手洗短袖T恤和裤衩袜子不费什么力。

搞完了，他躺在还很结实的旧木板床上，松弛地看手机。许应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小浣熊 水浒卡”。

过了一分钟，他突然睁大眼睛坐起来，毫无心理障碍地切到微信给唐恣嘉打语音。

“唐老板！”

“什么事？你说。”唐恣嘉正在路边等红灯。

“百科上说小浣熊水浒卡是99年发行的。但《还珠格格》是98年啊？”

啊？唐恣嘉理解消化了一番。“怎么可能99年才有水浒卡啦，99年我都小学毕业了。”

“就是啊！！”许应说，“这事是我们俩都记得的，肯定没错吧？你都说那辆车还在呢！”

“对。我现在要是去小学群里问一句，保证全班都记得我三十年前骑那辆车回家的英姿。我们上次同学聚会还说呢。”

许应满腹疑问，“太奇怪了，怎么会呢。等等，你那年三年级，你在几班？”

“三班啊，今天不是跟你说了。”

“……不可能，我也三年级，我在三班。”

“你可拉倒吧。我的小学班级群里没有你。”

怎么回事啊。许应破罐破摔地往后一倒……“嗷！”

唐恣嘉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砸到头了……好痛。”许应眼泪都出来了。

“没事吧？”

许应太痛了。“有事……我觉得我头壳裂了。”

“你要不要去医院？”唐恣嘉往后一看，可以绕个大圈掉头，“我刚送完一单，现在在水南桥，走环城路过去挺近的。你要不要去医院？”

许应本想说不用，但听到水南桥，口水一滋溜，哭腔都淡了：“那麻烦你，帮我带个饼夹肉……我要一个夹粉蒸肉的一个夹雪菜的。”

唐恣嘉算是听出来了，他是真没事。

62 | 5.6 喜茶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等待饼夹肉的时间，许应给吴琼发微信：妈，我三年级的时候是在三班对不对？

吴琼很快回了条显示只有一秒的语音：“你在四班。”

许应看着屏幕。好吧……那就是自己记错了，毕竟他妈总是对的。

唐恣嘉的电动车往山门的石阶底下一停，防晒口罩一扯。“你又要坐这吃？”

许应为难地躲在山门底下的条状影子里。太阳转过去了，他中午吃外卖的台阶现在晒得发烫。

唐恣嘉给他出主意：“你先站外面把夹肉的吃掉，然后剩下的拿进房间去吃。”

许应心一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都拿进来吧。”

唐恣嘉把电动车锁在外面。“我没在庙里吃肉，佛祖会保佑我车不被偷吧。”

“你才奇怪，佛祖难道是给你看车的，他是车棚老头吗。”

俩人并肩往庙里走。唐恣嘉凑过去看许应的后脑勺，“你头磕哪了。”

“这里。”许应隔空指给他看。“现在不碰就不痛，应该没事吧。”

唐恣嘉没看到血迹，那就没事吧。“你洗澡了？好香。”

但许应实在过于懂，马上制止道：“这种话不兴说。”

“什么意思。”

“说别人香你就不直了。”

俩人打着岔上了楼，进了许应的小房间。唐恣嘉一拐过去就被眼前的简陋程度震惊到：“你是在坐牢吗？”

“坐牢有单间，我得是很危险的那种罪犯了。没椅子，坐床上吧，没事。”其实昨天傍晚有人在楼下空地扔了两把椅子，许应起初有点眼馋，又不好意思开口确认，怕人家只是临时拿出去乘凉坐的。结果就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老太太捡回去了。他接过唐恣嘉给他拿来的两个外卖袋，“谢谢。”他先拆开喜茶，掏出一杯上供给恩人。

唐恣嘉摘了头盔手套，毫不客气地吸了一大口冷饮。“我就知道你下午会饿，你中午点的那个餐太小了，以前你吃我家一份饭都不够。”

许应哈哈一乐：“其实我以前点卤肉和鸭腿是吃两顿的。”他给唐恣嘉讲自己怎么焖一锅米饭、把西蓝花或菠菜在微波炉叮一下滴上蒸鱼豉油，搭配肉就是午晚两餐。

唐恣嘉倒也能理解，他们这里人就是要吃蔬菜吃米饭的。“蛮会做人家。”

这是吴语区的说法，意思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但他们浙南和闽北的方言更接近。许应好奇：“你在哪上的大学？哦你上过大学吧。”

唐恣嘉被他的低情商发言整笑了，这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行吧。“在上海。我学市场营销的，你呢。”

“广告，难兄难弟。”都是当年大泛滥、现在高校普遍裁撤的万金油专业。“我原来在广告公司，干了几年，加班熬夜熬得实在不行了。后来干了别的才知道哪行都一样。都是把人透支榨干，再给ai让位。”许应满足地大口吃着饼。哪怕是初夏的蝉声里，粉蒸肉的油珠混合着碳水爆开的口感和香味都那么迷人。

“是，我也是干了几年药代，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出来创业了。”

许应十分同情：“那你还是回去做药代吧，送外卖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