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他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里,冰凉的水哗啦啦从他的指缝倾斜而下,水池里面积聚了大量的水。几乎成自虐似的,陈洲将自己的头埋了进去,潮湿的水密不透气地将他包裹起来,足够温柔,也足够溺毙。
先是睁的大大的眼睛感到一阵酸涩的胀痛,接着是鼻子,无法呼吸,肺部的氧气一点一点被挤压干净,耳膜被水温柔地冲刷着,已经开始听不清周围的动静,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梦的话,请让他快点醒过来吧,他虽然讨厌陈沉的强迫,讨厌臣服在他人胯下,讨厌被他人支配的感觉,但他并不想把人给弄死啊。
在意识即将抽离大脑的最后一瞬间,男人将头猛地从池水里面抽了出来,湿漉漉的额发散开,狼狈地贴在头上,下面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长久的,寂静的,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得陌生起来。
“哥哥怎么一直站在这里?是等着我过来玩对镜play?”
身后又出现那阴魂不散的身影,陈洲捏紧拳头的同时心下又不免松了口气,如果人真的被自己弄死了,那他可得想要怎么处理善后,总不能真的坐以待毙。
“轰隆”
陈洲的拳头砸在了面前的镜子上,坚硬的指骨和镜子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镜子从他敲击的地方开始向四周蔓延,出现无数蛛网一般的裂纹。
他挪开疼的发白的拳头,镜面立即哗啦啦碎成无数块,掉下来的镜子碎片有的落在台子上,有的迸溅到池水里面,溅起细小的水花,有的飞过他的颊边,滑出细小又深刻的伤口。
陈洲擦了擦被汗水、冷水浸湿的脸,一路摸下来手心染上了一片嫣红,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
此刻在抬头看去,镜子里面的陈沉消失了,没有随着镜子碎成无数片,而是直接消失,不见了。
他又跑回卧室,那人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躺在床上。
这似乎真的不是梦,脸上细小的伤口传来隐隐的钝痛,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他真的失手打死了陈沉。
62 睡美人遇到了他的王子,解开心结决定试试(剧情)
“我命令快醒过来,再不醒过来我就要把你埋在后花园里面当花肥了。”陈洲抹了一把脸,推了推依旧毫无生气的陈沉,冷然开口。
依旧是没有一点醒过来的迹象,他的额头似乎是破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口子,把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
“你不是有系统吗?你怎么可能死掉?!”
他捂住嘴,近乎疯狂地低声呢喃,忽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是啊,你有的只是催眠系统,又不是什么不死不灭的小强系统……”
“不对、不对,系统都没有提示你死亡,这肯定都是假的……”他又摇头,喃喃自语,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
【滴!检测到攻略目标已处于无生命体征状态,现做出脱离宿主的决定,886~】
……
哈哈,这系统以为自己很会玩黑色幽默吗。
男人冷硬的脸一点点变得木然,而后又一寸寸龟裂开,他发了疯似的低声怒吼起来,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潮湿冰冷的夏天,看着浸泡在血泊里面的破碎的瓷片,几乎是病态地握在手里,任由锋利的边缘划破掌心也一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一点点、颤抖的,终于是抵上了曾经的地方。皮肤微微凹陷下去,却迟迟不见有血渗出。其实之前割开的伤疤恢复得很好,已经很浅很淡,看不清了。
据当时缝合的医生说是特地给他用的美容针,比一般的缝合针贵,但效果确实显着。
陈洲之前以为是保姆要求的,但那样危急的关头,保姆能做得了主吗?如果他是保姆,他的第一个想法肯定是找到家里可以做主的人,恨不能撇清自己所有的责任,但那时候老爷子一直在外面出差,十天白个月的不着家,家里人都联系不上他,大姐在寄宿学校念书,那个女人整天忙着美容,听到他死在家里估计会高兴地拍手叫好……思来想去,最不可能的可能竟然是陈沉救了他,打了120,然后求着保姆一起,忙前忙后处理他弄出来的烂摊子,甚至连缝合伤口的针都精挑细选……
可恶,他为什么一丁点和这件事情有关的印象都没有,他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人总是希望自己可以活下去,即使千难万难。但就在刚刚,他剥夺了另外一个人的生命,巨大的、无法遏制的悲伤再一次席卷了他的身体。在多年之后,更加凶猛。
这一次,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弥补自己的过失。
如果他只是大义凛然地训斥陈沉三天三夜,即使他黯然神伤,一时想不开,以后总还是有机会去开启自己新的人生。只要生命的长河永不停歇,这样的事情就只是他的感情生活中微不足道的注解。但是因为他,他的生命停留在这样一个荒诞滑稽的境地,没有了以后,没有了可能。
他莫名就明白了陈沉歪歪扭扭写下的黏在书页里那段话:
“提到死,想到的是他;提到爱,想到的还是他。”
当时他晕过去的时候陈沉肯定以为他死了。
吓坏了吧。
他在别人的生命中种下了一颗不好的种子,现在又毁了所有有可能的未来。
看着那倒在血泊中软软的一团,他终于鼓足勇气,一点点靠近,将人揽入怀中,轻轻的,一点一点擦拭干净他眼镜上面沾染的血迹,然后是脸庞、脖子。
触摸到那冰凉的唇瓣,就在刚刚还很炙热地裹住他的性器……陈洲闭上眼睛,一点一点轻轻摩挲试图将自己的温度染在那冰凉的唇瓣上,但毫无所获,他有些着急,又像是着魔,俯下身轻轻攫住那冰冷的唇。
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滴在了身下人的脸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噼里啪啦、倾泻不止。
爱人的颊边,滑落的究竟是你的泪,还是我的泪?
“唔,下雨了?”青年沙哑的嗓音似是呢喃,哽在喉间,还没有传递到空气里被陈洲的耳朵捕捉到,就已尽数堙灭在两人唇齿的厮磨间。
“你……”
“咳咳,据童话故事记载,我是住在城堡里面沉睡了千年的睡美人,我这是等到了我的王子来将我吻醒吗?”
陈沉一边咳血一边胡言乱语。
“起来,还没死就先去医院。”陈洲真的被他被吓坏了,想狠狠揍他一顿,但是看到那还在微微渗血的伤口,终究是没有狠得下手。
“哥,你是在担心我吗?”
“不是,我只是担心真的把你杀了自己要坐牢。”陈洲的声音冷然,又恢复以往的平仄,只是别开脸,不看陈沉那亮晶晶的眼睛。
“你骗人!你撒谎的时候总是喜欢移开视线,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陈沉促狭地看着他。
“那还不是因为你现在血糊糊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愿意和我试试嘛?”陈沉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