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姝托着腮, 没有回应文嬷嬷这句感叹,她?并不想对这件事过?多置寰。她?只需要老太太别再给自?己添乱就足够了?。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文嬷嬷微怔, 随即笑了?笑,“王嬷嬷会一直陪着老太太,而我应该也要去找份新的活计了?。”
“以前我受老太太的恩情,伴在她?身边将近二十年?,可后来见?着了?夫人,我便一直想再出去走走看看,做点自?己的活计。”
余姝手上?摩挲着金丝楠木盒,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才说道:“你若想要些别的活计,为何不在王家内部呢?”
“老夫人怕是再见?着我会心底不太爽利。”文嬷嬷摇头道:“或许她?明白自?己错了?,可老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她?能把一切情绪压下闭门不出已经?是件难事了?,我如果依旧在王家往来,怕是会刺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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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余姝给王老太太带去的窒息非常大,可文嬷嬷给老太太带去的惊惧也旗鼓相当,她?朝夕相伴二十余年?的亲信背叛了?她?,任谁都想不明白溏淉篜里。
“你可以不在王家。”余姝定定望向她?,实话实说,“再过?两月,我将随夫人出行,手下产业需得有人相帮衬,文嬷嬷,您是个聪明人,在生意一事上?也颇有想法,可愿留下替我照拂一二?若你不想出现在老太太眼前,你可以去管千矾坊。”
文嬷嬷舔了?舔干燥的唇,与眼前的小姑娘对视,感受到她?眼底的认真和郑重哪怕老持稳重如她?也心口狂跳起来,这是兴奋和惊喜。
若能留在王家管事做生意那自?然?是极好的,任谁都不想轻易离开待了?近二十年?付出几乎三分之一人生的地方。
“您说的可是真的?”她?声?音微颤,“您真的愿意继续用我?”
在她?背离了?老太太那天她?就不奢望自?己能再留在王宅或者傅宅,她?并不觉得别人会要一个背叛旧主?的人,哪怕她?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背叛。她?从来不觉得老太太能斗得过?傅雅仪,甚至都推测到了?她?和傅雅仪这样斗下去,消耗尽了?傅雅仪最后一丝恩情后必然?不会有好下场,这才会投向傅雅仪想要改变老太太的结局。
可论迹不论心,不会有人看一个人做一件事的出发点是什?么?,结果和真实存在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她?起码中止了?老太太的作死行为,结果却是老太太那边容不下她?,她?也不奢求傅雅仪能够容下她?招她?去手下做事。
一开始文嬷嬷便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
可她?实在没想到,余姝会想让她?去管千矾坊。
“是,”余姝点点头,“就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
文嬷嬷连忙回答道,连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来,仿佛昨夜照顾老太太的疲惫瞬间消失,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起来。
余姝看着她?的模样也笑了?,有点儿愉悦,“那你便收拾收拾,过?两日且先去千矾坊试试吧。”
文嬷嬷兴高?采烈地走了?,余姝喝了?口茶,在心底算计了?一下,千矾坊是她?手底下最大的产业之一,刚刚文嬷嬷送来的地契身契几乎涵盖了?王老太太手下其它的产业,这么?多,一个文嬷嬷肯定是不够的,她?还得薅一个给她?看账的。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人。
再次见?魏语璇是在谷临居内,这回依旧是余姝先找上?的门。
要说管账理家做生意的全才,那必然?要属魏语璇了?。
虽说这个一身铁骨的漂亮姑娘效忠的是傅雅仪,可现在她?是被划在王家的,那余姝必然?要人尽其用。
起先魏语璇是拒绝的。
虽然?经?过?了?王宅一场大火,有心人都能知?道余姝实际上?是傅雅仪的人,可魏语璇不傻反而还非常圆滑。
那是多么?大的工作量啊!
她?管一个谷临居,偶尔还能偷偷懒,做点自?己想做的事,遇到不喜的人也能直接甩脸子,若是直接总揽王宅上?下所?有生意,她?怕是会直接累到去世。
余姝去了?三回,第一回和魏语璇表明来意后被对方圆滑地婉拒。
从第二次开始,她?再也见?不到魏语璇的面。
谷临居的副庄头每回见?了?她?去都苦着脸说咱们庄头去外头看布料了?,咱们庄头去外头谈生意了?,反正甭管理由用了?多少,综合起来就是一句话对咯!我们庄头说她?自?己不在!
余姝碰了?几回软钉子,回了?王宅也不恼,只是每一回傅宅的账簿来了?之后都率先挑出魏语璇的账开始挑刺,还挑得格外理直气壮格外精明细致。
到了?六月中旬,魏语璇终于受不住她?这样阴险的招数,递了?帖子直接来了?王宅寻余姝。
两人讨价还价了?拉扯了?好几天,最终终于确定了?余姝离家这段时日改由魏语璇理账管家,但日后谷临居若有经?济上?的难题,余姝手下的千矾坊等产业必须无条件伸手支援。
余姝应得很爽快,两人的账本交接也格外爽快。
总算了?了?桩心事,余姝坐在美人榻里?享受起了?难得的闲适。
果然?工作只会转移不会消失,而当工作从她?手里?转移到魏语璇手里?后,笑容也从魏语璇脸上?转移到了?她?脸上?。
这段时日已经?足够新的祠堂建起来了?,是完全不同于过?去那个阴森祠堂到大气辉煌,余姝在家里?翻了?整整十日王家的家谱才将王家大多数女人的名字翻完整,她?亲手给她?们写了?牌位,鎏金洒脱的行楷,每一个写的都是她?们本身的大名,从高?到低与过?去只有男人的祠堂二分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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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祠堂重新修葺好的那一日,是时隔一整个月,余姝第一次见?到王老太太。
她?盯着祠堂里?的牌匾,第一次进去。
她?坐着轮椅,整个人脸色苍白,虽然?依旧发丝梳得整整齐齐,却依旧可以看出目光中多了?些浑浊少了?些斗志。
王老太太在祠堂前从清晨坐到中午,离去前只淡声?问?了?余姝一句话。
“我死后,在这里?也会有一块牌匾吗?”
余姝也同样淡声?回答:“是。”
“写的是我的名字吗?”
“是。”
最终她?伴着正午的烈日,王嬷嬷推着轮椅带她?回了?自?己的院子,据那日伺候的丫鬟说,王老太太坐在正厅前默默哭了?许久,纵横的沟壑都被眼泪打湿,到了?傍晚才疲惫的让王嬷嬷带她?去睡觉,从此她?的院门便很少打开了?,也不怎么?愿意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