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傅雅仪把?玩着白玉烟杆,颇为纵容地缓声?说道:“你想什么时?候兴奋肆意一些都?可以。”
余姝唇角的笑彻底压不住了,她这一刻要?是有尾巴说不准还要?摇上天,眉眼弯弯地望向傅雅仪,轻声?说道:“谢谢夫人。”
傅雅仪没应这句话,唇角却还是勾了勾,显然?心?情也不错。
马车很?快回了府,今日一整日事情极多极繁杂,哪怕下午稍微休息了会儿也掩盖不住回府后到疲惫,余姝和傅雅仪告别后还没有走两步便听见了马蹄声?到了府门口,随即今日一直在?外奔波到孟昭出现在?了门前,见着两人后忍不住扬眉道:“你们也刚刚回来?”
不过孟昭并没有等?两人的回话,反倒等?进了门,身后的门童也将大门合上后对?两人说道:“刚刚妲坍王室向天下发布诏令,大皇子于今日病逝,妲坍王悲痛不已,病体难愈,欲继王位于三王女?任野婧。”
两人闻言,面色顿时?严肃了些。
这个诏令也就代表着任野婧即将登基,她们的计划到了此刻,算是彻底成功了。
试探
傅雅仪第二日便入了王宫中与任野婧密谈。
若按中原含蓄的规矩, 任野婧这般上?位的,起码要三推三让三个月才能“万般无奈”之下接受这“无法推脱”的王位。可?是任野婧却并不打算等候这样长的时间了,只要了妲坍王的旨意, 她坦然接受又何妨?
傅雅仪进宫时,王庭里甚至已经开始商讨起任野婧登基仪式的规模与日期了。
现如今整个西域在渡什妲坍的战争下几乎可以说是元气大伤, 军事实力倒退了五十年都不为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行商路线都保留了下来, 只要还有中原商人前来, 西域恢复元气是早晚的事。
而因为整个西域的地?区地?域还不足魏国的五分之一, 自前朝起实际便已经向?中原俯首为臣属关系, 只是后续的掌权者对中原的态度不一,导致有时候西域乖乖听话,有时候又肆意妄为地?去魏国西北地?区打点秋风,自前朝受西域俯首时便设立了陇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魏国沿用了这一政策,但?近些年因为渡什和妲坍的战争逐渐形同虚设, 只起监督作用, 而无权力命令职责,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西域诸国不想听话了,而魏国前些年并不算多太平, 魏氏皇朝接手的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并且因气候原因, 灾害频发,花了整整一百年才繁荣至今, 魏国君主在能够管控西域不侵/犯中原的前提下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处理西域对中原的态度问题。就例如此回?进入西域内部维持稳定的命令便是陇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统筹商议的处理方式,他们深耕西域多年, 虽然平日里并不显露,可?信息总是很流通,由他们整合好相?关信息呈交中央后便可?自西北调遣人手前来处理此事,当?初恰好孟昭等人就在临裕沙漠边缘,收到消息后也就快马加鞭来了此处,这是归属于一东一西,两座都护府的职能。
可?是这一代新上?任的渡什王蒙费柯伊和妲坍即将上?任的新王任野婧都不约而同地?给这两座都护府提交的新王登基的折子?。
这主要出?于两国都没?钱了,而这种折子?交上?去实际上?是相?当?于一份请柬,邀请中原皇朝来旁观,一旦来旁观那就必定需要准备丰厚的随礼,蚊子?腿也是腿,反正任野婧看着自家空空如也的国库巴不得原地?登基个七八次。
傅雅仪一进宫便被请去了凉阁里头休息,待到了午时任野婧才急急忙忙过来见她,一见着悠闲靠在座椅上?喝茶的女人她便忍不住呦呵一声?,感叹道:“现在看来,你倒是闲得很了。”
傅雅仪面色淡淡举起茶杯朝她敬了一下,也没?有起身道想法,只掀起眼皮问道:“魏国使节走了?”
任野婧接过侍女递过来擦手的绢布,摇头道:“你们魏国的使节好难缠,我?只是把自己的登基诏书滕了一份给他们罢了,此刻却要我?将所有礼节都补好,呈为一道格式正常的折子?才能递交给中央,我?让我?的文书官去学习去了,就为了这一道折子?,我?登基又要晚几天。”
“你又不着急,”傅雅仪哼笑一声?,“你兄长已死,老妲坍王被幽禁,自坍元到梵遣所有兵力归你掌控,妲坍内部哪儿还有人比你更强势?”
“你说得也是,反正我?是必定要等到中原的使臣前来再登基的。”任野婧无奈摇摇头说道:“小地?方太穷了啊,说起来我?们这儿最?近又培育了些新品种的水果,傅大当?家有没?有兴趣投一条线帮帮忙?让瓜果往东卖卖,也给我?的百姓们减轻点钱财上?的压力。”
傅雅仪果断拒绝道:“我?没?有这方面的线路,你若是真想卖,你得找施先生。”
“施先生?”任野婧在唇齿间回?转了这三个字一瞬,她倒是对这个施先生的名?声?颇有印象,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说着她打量了一眼傅雅仪身后的那位文书官,忍不住问道:“你走哪儿都要带着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的小姑娘呢,今日进宫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带她?”
“她是我?的副手,”傅雅仪半垂着眸子?散了散漂浮的茶沫,“哪儿能一直跟着我?呢?她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
任野婧轻声?叹息道:“看来我?的拓丽要失望了,余姝去哪儿了?任务能让拓丽跟着吗?”
“嗯?”傅雅仪向?她投去一个困惑的神情。
任野婧却笑了,“没?什么大事,拓丽把余姝当?好友,现在有了点新鲜事大概会?想带余姝去瞧瞧。”
傅雅仪:“什么事?”
任野婧坦然道:“她母亲的婚事。”
傅雅仪往后靠了靠,想起来还没?到坍元时余姝拜托她去帮忙查查任野婧身边有没?有什么中原女人,后来她一忙起来好像只看了一眼那个情报便让人去交给余姝了。任野婧将人藏得很严实,傅雅仪没?让人靠近,只细细打听了些情报,知?晓是个被她从战场上?救下来的美人,终日被她藏在营帐里伺候她的起居。
爱凑热闹看乐子?是魏国人的本能,哪怕傅雅仪也逃脱不了这种本能,毕竟她本身就足够恶劣了。
她略一思索,回?答道:“余姝在替恺金寺我?寻人,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带上?拓丽一块儿。”
任野婧:“余姝真是个好用又有能力的姑娘,让我?都忍不住想收她为义?女了呢。”
傅雅仪闻言丹凤眼压了压,幽深的眸子?与任野婧对视,勾起唇角缓缓说道:“那倒是不必了,余姝叫我?一声?姐姐,怎么,三殿下还想做我?长辈不成?”
这实际是任野婧的试探,余姝代表着傅雅仪,若是余姝与妲坍王室扯上?了关系,那也就相?当?于妲坍王室与傅雅仪扯上?了关系,未来若想利用,靠着这一层简直不用太简单。
傅雅仪抿了口茶,无声?笑笑,不咸不淡将任野婧时不时便要来一回?的试探换了个话题,“怎么,今日三殿下是来寻我?闲谈的不成?我?瞧着你还有大堆东西没?处理完啊。”
任野婧被挡了回?来倒是也并不生气,反正她已经习惯了,干脆些地?摆摆手,吩咐身后的人,“你们派人去告诉小殿下,让她直接去恺金寺找余姝玩儿,便别再来前殿麻烦一趟了。”
说罢,她转头与傅雅仪对视,笑着说道:“那咱们现在便先将该谈的生意谈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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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姝今日一大早便到了恺金寺前,她昨日听完孟昭说的消息后便回?屋定下了一份详细的寻人计划。
按照任野婧的速度,她们留在妲坍的时间很紧张,傅雅仪一开始在这上?头圈了十二人,而她现在只有大概半个月到二十日的时间去寻人,实在有些赶。
而在昨日和寻人计划一同完成的还有她亲手写下的要和赦赫丽签订的劳务契约,其中包含四个大项二十一个小项,尤其余姝狠狠禁止了赦赫丽去花楼找姑娘看曲儿喝酒赌/博这一系列行为,她还特意在早上?找府里教月娘她们念书识字的先生请教了一下这份契约用妲坍语如何写,以免赦赫丽看不懂。
但?是赦赫丽居然是懂汉字的,据她所说,她曾经有过一个中原的朋友,教她写汉字,虽然只教了一个月,但?是基础打得不错,后来她游历西域时又自己零零散散学了些,倒将这中原话学了个七七八八,哪怕去了落北原岗也不会?有什么语言不通的问题存在。
余姝当?然知?道这个朋友肯定就是葛蓝鹭,但?她更好奇的是自己写下这么严苛的条例,赦赫丽居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她仿佛花了一晚上?将自己颓丧的心情收拾好,今日再面对余姝时便又是一副懒散无所谓的模样,签契约还签得飞快,并且在两份不同语言的契约上?都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余姝叠起这份契约时忍不住问道:“明明昨天你还一脸菜色,怎么今日便能云淡风轻了?”
赦赫丽冲她摆摆手,“人活着生也是一日,死也是一日,有的事改不了那便只能想想好处了,我?虽然要听命于你,但?是也能就此离开西域前去中原瞧瞧,说不准也是另一番际遇。”
“人嘛,就讲究一个随遇而安,昨天悲痛欲绝的赦赫丽已经留在昨天了,今天的是对落北原岗充满期待的赦赫丽了。”
余姝没?想到,赦赫丽这人思维这样开阔,对她倒是有些改观,冲她笑了笑,丢给了她几块银子?,“我?们还有十来日才出?发,这些时日你可?以在坍元城内再好好逛逛,我?们契约上?命令禁止的事那是绝对不准做的,别的都随你。”
赦赫丽接过装银子?的锦囊,坐起身来冲余姝拱了拱手,“得令!我?要钱没?了还能问我?的东家要吗?”